山鬼(四) “小秋”(1 / 2)

與玫瑰書 她與燈 7015 字 4個月前

張鵬飛講了一段往事。

三年前,一直活動在中緬邊境的一個跨國販毒組織利用邊境線上以販養吸的吸毒者,在出陽山的山林裡,打通了一條隱秘的運毒通道。一年之內,“骷髏牌”行銷玉窩和附近幾個縣城,玉窩各大娛樂場所毒品買賣猖獗。

那年的春天,省裡的公安組織了一次針對“楊氏集團”販毒通路的掃毒行動。

包括玉窩在內的五個邊境縣城公安聯動出擊,進行了為期一個月的大清掃。

行動十分成功,幾乎切斷了出陽山叢林的運毒通路,抓捕運毒犯四十餘人,

由於人數多,各地公安來不及轉運,玉窩縣公安局,連活動球場的圍網上都鎖上了人。

這些被抓捕的毒販為了爭取寬大,有幾個供出了青蛇峰下麵另外四個臨時轉運據點,有些據點還有待轉的“四號(精製高純度□□)。”

張鵬飛的師傅——玉窩縣公安局進禁毒大隊隊長常江海帶隊,清掃最後一個據點。

帶路的人是之前行動抓捕的毒販。

那天下大雨,為了隱蔽,緝毒隊的隊員,包括帶路的毒販都沒有穿雨衣,在坡上蹲了兩個小時之後,所有人都被雨水澆了個透。山地的雨水打在身上十分疼,毒販受不了,開始哼唧起來,賭咒發誓自己沒有騙他們。

但常江海不為所動,一直命令保持觀察,始終沒有發出行動指令。

張鵬飛是年輕隊員,到了下午,人有些蹲不住了,蹭到常江海的點位,“海隊,都兩個小時了裡麵都沒有動靜,帶路的那個人說,這個據點平時沒人,你還不放心,就放我下去看一眼。”

常江海看都沒看他,“永遠不要信這些人說的話。蹲到晚上再說。”

張鵬飛隻好又縮回自己的位置。

很快,出陽山的夜晚來臨。

山區迅速降溫,大家身上的衣服本來就是濕的,被這寒冷的山風一吹,渾身發抖,連牙關都要咬不住了。常江海這才在通訊器裡呼叫張鵬飛,“你從左邊那邊的坡下去,觀察室內情況,注意,這一次行動是臨時行動,我們沒有線人的情報支持,如遇對方火力抵抗,放棄行動,撤回來。”

張鵬飛早就蹲不住,立即收拾起來,順著滑膩土坡,滑到水泥房的後麵。

水泥房後麵有一個破窗,剛好可以看全整個室內空間。

張鵬飛側身把裡麵的情況掃了一眼,除了幾個破油桶,的確沒有一個人。

“怎麼樣?”

常江海在通訊器裡詢問。

“沒有人,海隊,可能真的已經撤走了,我翻進去看一眼。”

“同意,但一定要小心。”

“好。”

張鵬飛扯掉窗戶上生鏽的欄杆,踩著窗戶下麵堆著的木材,跳進室內。

房子看起來已經廢棄了很久,張鵬飛內外查看了一遍,打開對講機彙報。

“常隊,你們帶那個人下來,讓他認貨吧,確認沒有人。”

他剛說完,突然被一隻手猛地扼住了喉嚨,沒有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一支像鋼筆一樣的東西就已經紮進了他的脖子。拿筆的人是反手,力道之精準。張鵬飛也算是隊裡運動神經一流的人,然而還沒等他摸到搶,那人就已經果斷地抽刃,放了他的血。

與此同時,他頭上的通訊器被人一把奪走,然後他聽到一個沉悶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 ,“常江海,你他媽給我跑!”

血壓驟降,張鵬飛的腿一軟,跪地而倒,倒地之前他聽見了槍聲。

後來發生了什麼他就不知道了。

聽當時一起行動的同事說。他們大隊中了楊氏埋伏的圈套,海隊為了保護年輕警員中搶,搶救無效後犧牲。而張鵬飛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被楊氏俘虜,而是被扔在了國道的一個隧道裡。第二天,隊裡的人發現他的時候,他的傷口還做了十分到位的包紮。

與此同時,在公安局門口,警員撿到一個渾身都是血的人。

公安局立即安排送醫,而那個人在急診科說出的第一句是:“把我關起來。”

張鵬飛講到這裡,易秋也回憶起了她在急診科看到陳慕山的場景。

當天急診科的值班醫生都沒見過一個人傷成那樣還能說話的。

他的肋骨被打斷了兩根,肺部中槍,傷口像一個血洞一樣,流出來的血把他身上的衣服都泡透了。醫生剪開他身上全部的衣服,初步檢查後發現,那個人除了一雙手沒有受傷以外,全身上下幾乎都有傷,當即聯係外科下來會診。

“這是被打的。”

外科下來的主任醫生在邊境醫院呆了很多年,經驗豐富,招呼安排手術,一麵對公安的人說:“而且,刻意保全了他的手,這就證明,他被打得時候,手是被固定在某一個東西上麵。按我的經驗哈,造成這種傷,有可能是幫派處刑一類的事。”

邊防支隊隊長胡盼問道:“你看得準,還有救嗎?”

“他還能說話,應該有救,對了,他剛才說了他是毒販,讓把他關起來之類的話。可能是怕被上麵弄死來自首的。這種事我們見得不少了。今天剛好是你們把他送來的,所以你們看,要不要我們院方配合寫一個材料給你們。”

胡隊點頭“這樣最好。”

“行,那……那個易醫生,你過來,跟吳隊他們對接一下。”

易秋正壓著陳慕山身上的出血口,聽主任喊她,便找護士來接手。

誰知她剛要離床,卻發現陳慕山睜著眼睛看她,嘴巴一張一合。

易秋低下頭。

那個人發現她也在看他,竟然又動了嘴唇,易秋看得出來,那口型說的是:“小秋。”

他失蹤四年。

回來還叫她“小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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