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素影(七) 陳慕山,我勸你不要這麼瘋……(1 / 2)

與玫瑰書 她與燈 5901 字 4個月前

劉胖子把陳慕山帶到了三溪木材廠。

這個三十年前木材廠在玉窩紅火過很長的一段時間, 算是一個祖傳下來的家業,後來被劉成南好一通霍霍,幾乎荒廢。劉成南一度窮得連老婆孩子都要賣了, 逼得老婆帶著女兒跑到了拉薩,根本不再敢回來。

直到六年前,楊釗的錢注了進來, 劉成南才把廢掉的幾間廠房子, 和那幾輛搞運輸的破車給盤活了。

廠子活了以後,劉成南主要還是做炭化木的生意,市場大多在貴州和四川,以及玉窩周邊的市縣,幾輛卡車跑得冒火星子,外人看起來完全是正當生意。

從千禧年開始,邊境上的小型加工廠,都愛著冒著風險,從緬甸裝載一些“柚木”之類的貴價木材來走私, 公安接到舉報,一查一個準。但劉成南從來不搞這些,出陽山森林公安局,盯著他的運輸車查過很多次,也沒查出過“走私”的問題。

劉成南跟行業裡的人吃飯, 談起這些事的時候,都隻是打個哈哈,笑說:“小本生意, 不搞那些要進去的勾當。”

然而,常江海犧牲之前的那三年,劉成南的生意做得不大, 日子卻過得比誰都奢靡,直到邊境線上幾個縣開展聯合緝毒行動,掃蕩了出陽山上的運毒通路,“鷹箭旗”這一緬甸貨很難再大量進來,逐漸在玉窩的邊境“市場”上基本上絕跡。

這事說起來和木材廠沒什麼關係,但是劉成南的日子卻一落千丈。

從前他動不動就給手底下的幾個大員工發錢,紅包都不夠裝,直接用塑料袋分坨子錢。聯合緝毒行動以後,常江海犧牲,玉窩特勤隊減員不少。整個公安係統都十分悲痛,而劉南成也在暗地裡捶胸頓足。

出陽山的“通路”垮了,“鷹箭旗”也進不來,他的那十幾輛運貨車又成了破車,木材廠的老本眼看就要吃完了,劉成南這一兩年,比楊釗還急。隔幾天就問楊釗要“活”,楊釗從來不說實在的,隻是拿些小錢穩住他。

今天楊釗帶著人來他的木材廠吃飯,劉成南很不得把“風花雪月”的廚子給楊釗拎過來。

“我說釗爺,你怎麼不去尤姑娘那裡了?”

楊釗圖涼快,把桌子擺到了露天的堆料場上,桌上擺著十幾盤鴨脖,雞爪之類的鹵菜,桌子下麵放著一箱子啤酒,桌邊擺著個收音機,裡麵放的是名家說《紅樓夢》。

“尤姑娘那裡吃膩了,借你這個地方請個客。”

“嘖。”

劉成南給楊釗倒酒,“風花雪月都能吃膩啊,不過,我們這兒也好。”

他說著朝木材廠背後的出陽山上看去,“這山風吹著,涼快,釗爺,你請誰呢。”

“陳慕山。”

劉成南放下酒杯,“他從大果嶺回來了?”

楊釗夾了一筷子鹵肉,“回來了。”

劉成南猶豫了一下,湊近問道:“我怎麼聽說,咋們在大果嶺的那一公斤貨丟了呢。”

楊釗沒有回答,劉成南也識趣,趕緊換了一個話題,“誒,自從張寒那小子跑了,我們幾個,好久沒能孝敬得了釗爺了,這些鹵菜釗爺你先吃著,我還叫人搞了一條烏梢蛇(注意:這種蛇是保護動物,是一定不能吃的,此處為反派行為,應該給予批評),這東西好啊,你肯定好這一口。”

楊釗喝了一口啤酒,“張寒的下落你們查到了嗎?”

“哼。”

劉成南冷笑了一聲,“他不是個貴州人嗎?年前我跑親自跑了一趟他老家,在貴州新義的一個鄉下,現在就剩個老房子了,彆的什麼也沒有。”

楊釗點了點頭,“不奇怪。”

劉成南不服氣地說,“他也是運氣挺好的。他在縣裡的那個二手車行現在抵出去了,家裡幾口人一夜之間連房子都搬空了。這樣看起來,他是個臥底是沒跑了,虧我當時還把他當兄弟,分了那麼多錢給他,結果,白便宜了他。現在想想,還是人易秋厲害。兩三下的,就把他張寒給撬出來了,可惜啊,他小子嘴賤,非要去招惹易秋,把人山哥給惹毛了。因禍得福,讓特勤隊給接回去了。”

他說完笑了一聲,“要當時,張寒和山哥沒在大江南打那麼一架,我倒是能跟著釗爺見識一下,怎麼玩死一個活人。”

楊釗側頭,“你沒見識過嗎?”

劉成南楞了愣。

其實也不是沒見識過,楊釗在出陽山的林場上處決陳慕山的時候,劉成南也在場。

活人,怎麼被玩死,那番場景,劉成南一輩子都忘不了。

對於劉南成來講,陳慕山和他是不一樣的,他們這些人,能混到和楊釗這樣的人物同桌吃飯,多多少少有些自己的產業,經營的怎麼樣先不說,好歹是個根基。陳慕山什麼都沒有,他在楊釗身邊的立穩腳跟,靠得就是他這個人。邊境線上,最值錢往往不是什麼車,而是人的一雙腿腳,這比任何交通工具都更靈活更敏捷。

楊釗年輕的時候,也有這麼一雙腿腳。

後來年紀大了,腿也被陳慕山廢了,雖然逐漸混成了個“爺”,但對於集團來講,這種放在玉窩為集團當個“轉運使”的爺,他的重要性,其實根本比不上陳慕山。

很多人都說,楊釗是恨陳慕山的,同時也忌憚他,所以,在發現陳慕山冒死救了張鵬飛以後,楊釗才會在林場上狠狠折磨了陳慕山一晚上,才打出那顆本來應該貫穿他心臟的子彈。可惜那顆子彈最後偏了,打穿了陳慕山的肺,在場的人都以為他活不成了,誰知道,去長雲監獄住了三年,他又活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