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跑出來,這垃圾山能找到什麼意義?
他打小在這長大,怎麼不知道這裡還有意義!
田滿若有所思,他也未必能理解,隻是想到了那句俗語——
寧為雞頭不做鳳尾。
他不像羅六子那樣天真,對於堡壘中的世界,他不全是美好的幻想。
那裡有“公民”,有“上民”,有普通人,還有覺醒者……
堡壘中絕不是天堂,那裡依舊弱肉強食。
就像宋小竹說的,她的職業並不出眾,與其在堡壘中受儘冷眼歧視,還不如出來闖蕩一一。
田滿瞥見了機遇。
宋小竹這能力,沒準真能在垃圾山立足,像胡老太、穆青這樣有自己的勢力!
他如果現在就跟隨她的話,幾年後是不是也能像陳三,王蠻子那樣,混成個一把手?
哪怕像夏豐收那樣,當個回收站站長也行啊!
宋小竹這麼年輕,肯定不會像白爺那樣佛係。
她扛著高汙染的環境,寧願死都要待在垃圾山,圖得是什麼?
——不甘於人後!
田滿悟了。
這一刻,他看到了人生的轉折點,而他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
宋小竹留意到了田滿的眼神,感受到他的神態轉變,隻是她再怎麼動腦筋,也想象不到,自己被腦補成了什麼樣子。
這哪來的野心勃勃的“梟雄”?
她不是她沒有……
至少,現在不是,現在沒有!
一連串的腳步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宋小竹反應很快,先把擺在外麵的斧頭用木板隔開,又從邱舒雨手中拿過了那唯一的“一等品”,放到了身後。
至於剝皮小刀和加速蜂糖,都被她貼身放著,隨時可用。
邱舒雨秒懂,她望向宋小竹眼睛,宋小竹點了點頭,示意她不必出聲,邱舒雨也微微頷首,表示明白。
毫無疑問,商家人找上門了。
這在宋小竹和邱舒雨的意料之中,隻是沒想到還要早上一天。
這麼看,商大元比想象中還要疼愛商保。
田滿和羅六子也聽到了動靜,他們並不知道來人是誰,也沒留意到宋小竹和邱舒雨的眼神交流。
羅六子更是好奇地探頭探腦:“誰啊,來求醫的?白爺沒在家……臥槽,商大元怎麼領著女婿小隊,朝這邊來了?”
羅六子抱緊了手裡的小斧頭,想的是:“這幫狗東西,不會要來搶斧頭吧!”
田滿神色一凜,和羅六子想到一塊兒去了。
他們壓根不知道商保的事,隻知道宋小竹這兒全是寶貝小斧。
而宋小竹雖說是個覺醒者,但“工匠”這職業,聽名字也知道和戰鬥無關,恐怕是和白爺一樣,幾乎沒有自保的能力。
田滿剛腦補了一通追隨雛鷹,展翅高飛的似錦前程,此時就來了機會。
他當仁不讓站了出去,守在了窩棚外。
羅六子沒那悟性,他心裡全是寶貝小斧,想著宋小竹要被欺負了,可就沒人能做出這樣的小寶貝了!
他也跟上田滿,站在了門外。
他倆一人倆把斧頭,架勢擺得很足。
商大元在社區裡有個小作坊,仗著自己有五個強壯女婿,向來橫行霸道。
可田滿和羅六子也不是吃素的,他們隻是不愛打架而已,真要涉及自身利益,一樣凶悍。
更何況,他們背後還有個邱舒雨。
開玩笑,邱舒雨一個人至少能擺平老家商的三個女婿!
商大元怒氣衝衝來到白淨窩棚,他滿腦子都是那樂不思蜀的混賬兒子。
正是搶荒的日子,他不去幫忙也就罷了,還淨給家裡添亂。
兩天不回家,商大元也是被家裡婆娘哭得心煩,才出門找人,哪知商保這混賬東西竟趁著白淨不在窩棚,瞧上他撿的丫頭片子了。
商大元很是自信,以他在社區的威望,哪個流民也不敢動商保一手指。
他壓根沒擔心他的安危,隻是怒其不爭。
這混賬,居然在白爺這兒待了兩天。
怕不是真看上那丫頭片子了吧。
商大元一路想的都是把那女娃直接弄死。
哪怕得罪了白淨,也不能留下她。
商保以後是要去城裡做“公民”的,可不能娶個累贅回家,更不能生下個野種。
聽說堡壘裡的女人金貴得很,商保要是在垃圾山有了孩子,她們不肯嫁的!
商大元這一路,考量的都是商家的未來,壓根沒想過他會見不著兒子,反倒看到了立在窩棚外的倆門神。
他的大女婿康來福詫異道:“白爺回來了?”
商大元心一緊,心疼了:“小保!”白淨自身沒點力氣,可擋不住有一堆人護著他,萬一他氣急了,少不了會找人揍一頓商保。
羅六子揚聲道:“商爺,白爺不在家,您來有什麼事?”
他一開口,康來福愣了愣,商大元懸著的心一落,可很快又提了起來。
白淨不在家……
不是他氣急了找人揍商保……
那田滿和羅六子在這乾什麼?
商保和那女娃子呢?
商大元步子加快,來到跟前,看向了田滿:“你們在這做什麼,可彆仗著白爺不在,搶他窩棚。”
羅六子一聽就火,田滿及時開口,笑道:“商爺說哪兒的話,我倆都是正經的伐木工,哪會乾這事,再說誰還沒個頭疼腦熱的,都指望著白爺救命呢,哪敢得罪了。”
商大元最瞧不起伐木場這些窩囊廢,沉著臉道:“我不是來找白淨的,我是來尋那不回家的狗東西的!”
商大元成日裡罵商保,不止在家裡罵,出門更是罵得厲害。
時不時就是一句狗東西,連帶著自己都罵。
田滿和羅六子都是一愣,他倆也是社區的人,自然知道商大元的脾氣,更知道商保這出名的街溜子。
“保哥沒在這兒啊。”羅六子的茫然絕不是裝的,他甚至還順口來了句“保哥”,這是在酒館裡常喝酒的人,對商保的戲稱。
畢竟商保時常請客,一請就是全場乾杯。
田滿也是一臉困惑,他以為商保是來圖謀小斧頭的,怎麼還和商保扯上關係了?
他也道:“商保沒在這,說起來這兩天都沒瞧見他了。”
商大元盯著他們,沒從他們的表情裡看出什麼……
難道商保不在這兒?
那他去哪兒了。
商大元蹙眉:“我聽說白爺撿了個丫頭,她在窩棚裡?”
不等田滿和羅六子開口,宋小竹先一步走了出來,她站在羅六子身邊,被襯得更加矮小單薄,一雙眸子倒是沉靜,聲音也脆朗:“您有什麼事嗎,白爺過兩天才能回來。”
商大元看著眼前的女娃子,眉峰蹙得更緊了。
她是瘦了些,但身上好好的,露在外麵的皮膚也沒有傷痕,瞧這神態,也不像受了欺負的樣子。
難道……
商保真沒來這?
康來福問宋小竹:“兩天前商保來過吧,他人呢,瞧見沒!”
宋小竹回得坦坦蕩蕩:“沒瞧見。”
邱舒雨也跟了出來,她陰沉著臉,盯著商大元:“白爺出門前,托我照顧小竹,我這些天一直住在這裡。”
她一開口,商大元和康來福心中了然,可很快又滿是疑惑。
他們很了解商保,對他那性子是一清一楚.
也許是他在酒館那兒打聽到白爺不在窩棚,想來碰一下這女娃子。
哪知白爺早有準備,讓邱舒雨守在這裡。
商保欺軟怕硬,看到邱舒雨在這,肯定是不敢硬來的……
可是,商保沒在這的話,又去哪兒了?
商大元的心沉甸甸的,又問向田滿和羅六子:“你倆怎麼在白爺窩棚這兒?”
田滿可不想暴露小斧頭,他道:“小邱帶著小竹去伐木場,我們剛好一起接了個急單,晚上回來,索性一起聚聚。”
他這麼一說,商大元和康來福等人更加篤定了……
商保可能真沒在這。
邱舒雨連白天都領著宋小竹,那商保肯定是找不到機會了。
商保不可能和邱舒雨硬碰硬,他是好se,但更惜命。
康來福對商大元說:“爹,我看保子是在彆處了,我們再找找吧。”
商大元沉著臉,冷聲道:“走!”
他沒空在這耽誤時間門,商大元心裡越發慌了。
最近垃圾山不太平,柳家村那邊出大事了,萬一……萬一小保……小保他……
商大元步子更快,臉色十分難看。
他的幾個女婿大步跟上,一群人來得浩浩蕩蕩,走得也是興師動眾。
商家人走了,邱舒雨才感受到自己掌心的濡濕。
她麵上不顯,心裡是慌的,再轉頭看向宋小竹,發現少女的視線平靜,正盯著商家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竹……”她輕聲喚她。
宋小竹轉頭看她,對她莞爾一笑,邱舒雨的心也靜了下來。
這時羅六子回頭,說道:“老商家這做派,早晚要出事。”
田滿也道:“就商保那德行,真送去了堡壘中,隻怕死得更慘。”
聽到死字,邱舒雨眉頭跳了跳。
宋小竹笑了笑,對田滿和羅六子說:“彆急著回去了,吃了飯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