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神思索後又覺惡果不在自己身上,便都拿冷眼去看那膽大包天的國師夫人。
祝卿若渾身一顫,在眾多厭惡刮骨的臉龐中精準地找到了最上方的人,那是她的丈夫,他與她相處多年,他們是世間最親密的人,他該信她的。
她死死咬著下唇,不讓自己露一絲一毫的敗風,“我、沒、有。”
“是他虛情假意單令我入宮,是他口出惡言誘我心魔,也是他口持刀劍刺傷自己,這一切,不過是他演的一場戲!”她一字一句,句句陳情,雙眼緊盯慕如歸。
“死不悔改,祝施主再犯惡果,該入孽鏡地獄自照刑罰再入拔舌地獄服刑百年。”佛子歎了口氣。
祝卿若指尖扣著掌心,隱隱可見鮮血,卻仍不願屈服,雙眼直愣愣地盯緊慕如歸,她在等他開口。
暗衛要殺她,佛子暗諷她,侍衛宮女在冷眼嘲笑她不自量力。
她在等她愛的人開口,是相信她、為她開口辯解,還是懷疑她、命人調查事情真假?
祝卿若心中尚留有餘地,隻是在她心生渴盼時,慕如歸攏了攏懷裡的人,眼風掃過下方雙臂被架起的女子,瞳孔明明倒映著她,眼底卻無祝卿若。
“拉下去吧。”
簡單的四個字,便定了她的罪。
祝卿若腦中像有什麼東西碎掉了,碎片滾過她的腦,順著她的眼,挾雜著水珠劃過臉頰,大滴落在平滑地麵,反迸出水花來。
他竟無半分懷疑...
慕如歸懷裡的人正在看她,看她滿麵淚水,看她潰不成軍,看她萬念俱灰。
所有人都在看她,有人事不關己地冷眼旁觀,有人恨不得將她剝皮抽筋,還有的人藏在人群裡嘲她無能。
唯獨沒有人信她。
大殿之上,雙手不得解脫、半跪在地的祝卿若幽幽抬眸,越過滿殿的人,隔絕千百道視線,徑直望向虛空處,不發一語,就這麼冷漠地盯著那,仿佛穿越空間與時間發現了外麵那個正在看她的人。
周遭一切都靜止住,耳邊仿佛聽到了來自億萬光年之外的聲音。
“沒有人愛你。”
“沒有人信你。”
“沒有人願意幫你。”
“你隻有你自己。”
......
“不!”
仿若從險地逃出生天,祝卿若猛地睜開眼,額發皆有汗珠,心中驚惶連連。
她心有餘悸地四處張望,屋內黑漆漆的,佛寺待客的廂房中簡單的擺設一眼便能看完,床尾還斜斜躺著一個人,是守夜的曉曉。
在確定再看不見那仿佛死寂的眼睛後,祝卿若才終於舒了一口氣。
明明是她的夢境,卻仿佛置身無限空間之外,在夢中的她尋到她的方向後,被迫直麵那雙盛著萬般話語的眸子。
原來她當時在彆人眼裡是這樣的,如此可憐、如此無用、如此不自量力...
祝卿若抱著膝蓋坐在床上,薄薄的窗紙倒映出屋外的樹影,有風吹過,樹影搖晃間映出如鬼魅般的虛影。
她感覺身邊有風,繞著她的脊背,從腰間劃上脖頸,陰涔涔撫在她的耳側。
鬼...有鬼...
祝卿若咬住牙齒不讓自己出聲,夢中那股被人注視的感覺又出來了,在黑暗的夜中感觀越來越明顯。
她掀開被子翻身下床,驚慌失措地跑出廂房,掠過房外風景,不顧一切地向寶相寺大殿跑去。
後院離大殿並不遠,祝卿若很快就到了。
在看見那滿麵悲憫、渾身好似金光普照的佛像時,她才覺得終於逃離了那鬼魅一般的視線。
“...祝施主?”
一道好似朗月清風般空靈的熟悉聲音傳來,祝卿若心尖一顫,順著聲音,她看見了驚訝的了緣。
他好似正在打坐念經,身前還放著一本翻開的經書。
祝卿若猝不及防看見了與夢中惡鬼一般的臉,她驚恐地往後退了幾步正好被身邊的蒲團絆倒在地,在對方投來疑惑目光前迅速垂下腦袋。
了緣麵上露出些疑惑,今日是他守夜,本在此念經,忽然身後傳來急迫的腳步聲。他奇怪地望向大殿門口,卻看見一著白色中衣,披散著頭發、赤著腳的女人驚慌的站在那,若不是她胸口還在喘著氣,他怕是真要懷疑是那方女鬼有此等功力敢隻身入佛寺來。
再細看時,發現那女子麵容像極了最近常來寺裡上香的祝施主,人就住在後院廂房。
應該是她。
了緣從拜墊上起身,怕嚇著女施主,便溫聲喚她,誰料祝施主一見了他便害怕得倒退幾步,甚至被蒲團絆了一跤身形不穩跌倒在地上。
他是不是嚇著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周內會修完前文,4.18晚12點恢複正常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