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燃幾乎要被祝卿若說動了,他剛要張嘴,係統的電流聲在腦中滋滋作響。
他瞬間沒了剛剛的意動。
他隻是一個時空穿梭者,攻略任務完成後就要離開這個世界,留下的也隻是他的複製體,在這短暫的時間裡,他為什麼要浪費時間精力去做這些對他沒有任何好處的事?
他總是要離開的。
雖然心底對祝卿若的話有所觸動,但他依然沒有改變自己的選擇。
他隻是一個過客。
他瞥了一眼床上身體虛弱卻仍強撐著對他講了一通大道理的人,果然是善良無私的女主,到了這個境地還不忘激勵他這個皇帝為天下百姓著想。
他冷聲道:“說了這麼多,你還是沒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聽到這句話,祝卿若明白了自己剛剛的話對眼前的人來說沒有任何用處,她也不知自己是什麼感想,低頭隨意扯了扯嘴角,“救人而已,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衛燃道:“你明明可以讓彆人染病,為什麼要以身犯險?你可知,若是他們沒能研發出解藥,你真的會死。”
“可彆人不能讓全城的大夫全力醫治。”她的聲音沒有任何波動,仿佛口中的人不是自己。
祝卿若還是垂著眸,目光落在蓋在腹部的錦被上,“流民染病,沒人會為他們醫治,等待他們的隻有死亡。而我這個國師夫人染病,卻能得到最好的大夫看診,甚至是宮裡的太醫都會來救我。”
“隻要研製出了藥方,那些染病的流民就都能活。”
“這就是我的目的,沒有陰謀,也沒有詭計,隻是想救人而已。”她的聲音淺淡,帶著絲絲哀傷。
她側臉不看他,月光正好撒在了她的臉頰上,衛燃清晰地看見了她眼底的悲傷與無奈,還有幾分堅定不移的信念。
她真的是為了救人。
沒有陰謀。
也不是偽裝。
衛燃的視線落在她瘦削的肩膀上,上回見她時,她體態婀娜,渾身都透著一股生機。可這場病魔,幾乎令她沒了半條命,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瘦了下來,精氣神也去了大半。
原來書裡那個聰慧正直,善良無私的女主,是真的存在。
可是...
衛燃眼中露出幾分疑惑。
以書中女主的性子,絕對不會有這般決絕的做法,書裡女主更溫和,麵對這樣的事,隻會努力尋求藥方,而不是以命相搏。可麵前的祝卿若卻仿佛不知性命為何物,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他往裡靠了幾分,拉近了與祝卿若的距離,伸手捉起她的下巴,探究的眼神落在她臉上,隱隱還帶著幾分興味。
“你不是祝卿若,你是誰?”
祝卿若被抬起下巴直視著他,聽了他的話扯出嘲諷的笑,“陛下是非要我去死嗎?那今日何必來此,若過幾日還沒研究出藥方,我自然就死了。”
衛燃見她不回答他反而說出這樣的話,眉頭蹙起,“我隻問你是誰,誰讓你去死了?”
祝卿若嘴角勾起,笑意卻不達眼底,“陛下半夜來此,又篤定我不是我,除了要滅口,還能是為了什麼?”
“陛下既然如此想要我的命,我作為臣民,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陛下想殺,便殺吧。”
說完,她便闔上眼眸,下巴揚起,露出白皙柔軟的脖頸。
一副引頸就戮的模樣。
衛燃沒有動。
夜風從虛掩著的窗戶吹進來,正好揚起她垂在耳邊的發絲,女子的長發順著風的方向劃過他臉頰,引起一陣波瀾。
“我隻是奇怪。”
喑啞的聲音從他口中吐出,衛燃後知後覺地清了清嗓子。
“咳...”
在女子睜眼前一瞬,他垂下眼,又看見她緊緊抓著被角的纖細指節,衛燃偏過頭,不再看她。
“聽說祝卿若本性善良柔順,但也惜命,絕對不會用自己的命來賭。可你這次的做法,卻決絕得全然不似一位深閨女子,反倒像從戰場上來的人...”
衛燃平靜的聲音傳進祝卿若耳中,她下意識將被角揪得更緊,瞬間又鬆開。
戰場嗎?
確實是戰場,沒有硝煙的戰場罷了。
祝卿若眼角往下扒拉著,透出幾分清冷,“我隻是知道了一件事。”
衛燃抬頭看她。
“在這大齊,我再也無人依靠,沒有人會站在我身後,也沒有人會幫我,我隻有我自己了。”她的聲線並不冷清,隱隱還帶著甜糯,但衛燃卻莫名覺得有些冷。
他啟唇道:“慕如歸不是你的丈夫嗎?他會站在你身後。”
祝卿若驀然抬眼,徑直撞進他眼底。
“陛下覺得,他真的還是我的丈夫嗎?”
衛燃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躲閃,被緊緊盯著他的祝卿若抓個正著,她自嘲一笑,“看,陛下你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