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若對楚驍突然的愉悅感到奇怪,可她今天實在是疲於應對如此反常的楚驍,明明前幾日還不是這樣的,怎麼現在變成這樣了??
楚驍沒有給她解釋她的疑惑,他側頭看了看窗外,然後回過頭看了一眼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祝卿若。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明日一早再來找你。”
祝卿若沒有回答。
楚驍微微用力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略顯震驚的眼神下,上下打量了一圈她巴掌大的臉,觸及她驚奇的目光時,楚驍揚唇笑了笑。
他想跟她說,他知道她是女子。
他想跟她說,他好像有些喜歡她。
但張了張口,還是沒有說出來,楚驍看出了她眼底的震驚與恐懼,還是不要這麼快就拆穿她。
想到這,他沒有說自己的心裡話,而是道:“明日見。”
說完,他便放開了她的下巴,轉身便離開了書房,留下祝卿若仍然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
等她回過神來,楚驍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快步往淨水盆便跑去,扯下方巾便大力擦拭起自己的下巴,一想到剛才楚驍碰過那,祝卿若就渾身惡心。
楚驍剛才的目光令她驚慌,因為她看出了楚驍藏在眼底的愛欲,就算他及時忍耐住了自己的念頭,可單單隻是意識到這一點就祝卿若無比惡心。
如今她在彆人眼裡是不折不扣的男子,楚驍以為自己是男子,可他還是對身為男子的自己動了心思。
這說明楚驍從來都不是被小皇帝掰彎的,他一直都是彎的!
現在他居然將念頭打到了她身上,這讓祝卿若忍無可忍,她放下浸滿水的方巾,露出一張沾染露珠,因為揉搓而發紅的臉頰。
等玉衡他們安頓好李兆其,她就不用再與楚驍虛與委蛇了,到時候她定要好好教訓楚驍一頓!
這些日子的惡心不能白忍了!
祝卿若閉上眼,遮去眼底的厭惡,再睜眼時已經恢複了從容不迫的氣勢,任誰也看不出她心底的真實想法。
她每天數著日子等玉衡的消息,忍耐著楚驍越來越露骨的灼灼目光,與愈發越界的動作行為。好在楚驍沒有真的上手,祝卿若尚且穩得住,不然她真的就要抄起花瓶砸上去了。
直到她發覺楚驍心思後的第三日夜裡,玉衡終於給她傳了消息。
他已經成功將李兆其安置在城郊的院子裡,沒有人察覺到不對,都以為李兆其是去附近的城鎮巡察去了。
祝卿若心底的大石頭終於落下了,她捏緊了手心的藥包,向來溫和的眸中仿佛燃著幾許火光。
翌日。
楚驍如往常一般早早便來了祝卿若的書房,踏進房門,便瞧見悠閒地坐在書桌前的人,她微微抬起筆,描摹著眼前的花束。
楚驍見她眼角帶笑,眸中透出幾許閒適,也不自覺勾起唇,“今日心情很好?”
祝卿若聽見他的聲音,抬眸看向他,看見他的一瞬間眼睛都亮了,展顏道:“少淩。”
她這不加掩飾的欣喜令楚驍感到意外的同時又開心不已,這幾日她仿佛是猜到了他的心思,雖說沒有拒絕,但也總有些抵觸,眼神閃避,動作僵硬。
他原本想再給她些時間門,等她習慣了他的存在,再與她說自己的心思。現在看來,她這是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接受他了嗎?
想到這樣的可能,楚驍的心口有些發燙,他往她那邊靠近了幾步,垂首又問道:“今日心情很好嗎?”
祝卿若點點頭,臉上笑意不止,“今日確實心情不錯。”
楚驍喜歡看她笑,更喜歡她對自己笑,眼神都開始變化,道:“儀景有何喜事?”
聽到這個稱呼,祝卿若好不容易噙起的笑容差點崩裂。前日他說不想叫她文麟的名字,偏要給她取個字,說她笑起來像月亮,就給取了個月亮的彆稱,麝月。
祝卿若聽到的時候臉都要扭曲了,她是貨真價實的女子不假,可如今在旁人眼裡,她明晃晃的就是一個男子,楚驍竟然給她取這般親密的小字,是存了折辱她的心思嗎?
在她的強烈抗議下,楚驍才不情不願地換了個‘儀景’這樣中性一點的字。
但祝卿若讓每次聽到楚驍叫她‘儀景’,都不免咬牙切齒一番,到如今仍然沒有習慣。
楚驍看見了她僵硬了一瞬的臉,知曉她對這個名字不滿,他微微垂眸,掩下眼底的笑意。
她以為他把她當做男子,所以不喜歡他這般叫她,可他偏偏想要這樣叫她,獨屬於他的稱呼,彆人都不會叫。
她不喜歡,就不會把這個名字告訴彆人,那這個名字就隻有他一個人知道,隻有他能叫。
腦中閃過這樣的想法,楚驍的神色更顯愉悅,他故意重複道:“儀景還未告訴我,今日為何這般歡喜?”
祝卿若勉力忽略那句稱呼,擠出笑道:“發糧的事暫時告一段落,我也能好好休息幾日。”
楚驍點點頭,最近李兆其都在外麵,難為她操勞許久,確實是辛苦了,但每日見她都對庶務之事十分在意的樣子,她是真的很想為百姓做事。
既然如此,那等他接下了景州的勢力,不妨將景州給她管?
她以女子之身走到今日這一步,除了權勢,為的,定然就是百姓了。
他身無旁物,也就隻能以景州為聘,許她高位。
隻是...若她得了景州,是不是每日都要這樣繁忙操勞?
想想前幾日她忙得連與他多說幾句話都顧不上,若景州真的恢複了從前的繁盛之景,她豈不是連看他一眼都來不及?
楚驍心中糾結,到底是把景州給她,滿足她的願望?還是讓她日日都陪在他身邊,隻對他一人好?
祝卿若不知道楚驍心底的想法,若是知道定然要冷笑一聲,她不要彆人給,她要自己取。
“少淩?”她開口喚他。
楚驍從思緒中抽身,抬眼便看到祝卿若染上擔憂的眸子,她擔心道:“你怎麼了?”
楚驍揮去腦中雜念,回應道:“無事。”
他的目光落在桌麵的畫卷上,看著那栩栩如生的蘭花,他讚歎道:“儀景的畫技也這麼好。”
祝卿若見他終於注意到畫,眼中暗芒微閃,道:“學了十數年,再愚鈍也能有幾分靈巧。”
楚驍沒有掩飾自己的讚美,因為這畫畫得確實不錯,“不必推辭,好就是好。”
祝卿若淺淺笑了一下,“其實我畫人,比畫花好,今日正好有空,少淩可願讓我畫上一副人像?”
楚驍本該拒絕的,他的身份複雜,任務期間不應該留下任何痕跡,留下一副畫,這對他以後的任務或許會有妨礙。
可他看著她眼底的隱隱期盼,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始終沒有說出來。
祝卿若看出了他的遲疑,心下一動,伸手搭上他的手臂,輕輕搖了搖,“我想給你作畫,好嘛?”
扮作男裝的女子發冠高束,卻仍然有著女兒柔腸,此時她的纖纖玉手緩緩搭上他的臂膀,輕輕搖晃的哪是他的手?明明是他的心。
楚驍仿佛被蠱惑了一般,點頭應了下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