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其歎道:“原來如此,原來又是麟弟救了景州,為兄實在無以為報...”
祝卿若微微搖頭,“兆其兄不必如此,我本就是為了百姓來的,先前為了進城假意對兆其兄好說是尋我姑母,騙了你,是我的不是。”
李兆其早就知道她來景州不是為了尋人,但沒想到她真的是為了百姓而來,他心中敬佩,就算她還有什麼彆的目的又如何?隻要她的目的中包括救下景州的百姓就夠了。
李兆其安心下來,道:“麟弟不必如此,就算騙了我又如何?如今你救下了全城百姓的命,我李兆其的命就歸你了!你吩咐一聲,刀山火海我都去闖一闖!”
祝卿若輕笑一聲,“不必如此,兆其兄隻要當好景州的首領就是了。”
李兆其不解,難道她不是為了景州的勢力來的?
但麵對祝卿若不摻假的真摯目光,李兆其咽下了這句話。想起了什麼,他的臉上頗有些失落,道:“等景州恢複正常的消息傳出去,恐怕我這個首領就當不下去了。”
祝卿若微微揚起眉,沒有打斷他的話。
“我能當上景州的首領是因為前麵那個州牧跑了,景州人心渙散,群龍無首,我這才能暫居首領一職。等景州恢複正常,恐怕先前那個州牧就會回來了,他才是光明正大的景州首領,我名不副實,到時候恐怕性命堪憂。”
李兆其身上有著頹唐之氣,雖然他不是為了當老大才做這個首領,但這樣的結局還是令他不禁傷心。
祝卿若腦中思緒一閃而過,安慰道:“就算那個州牧回來了也不可能再當州牧,他拋棄百姓逃命,這個官位就已經當到頭了,不可能還任由他回景州揚威耀武。”
李兆其扯出一道笑來,神情還是不甚活潑,“就算沒有這個,還會有下一個,我這個自封的假首領,下場絕對不會多好...”
祝卿若見他陷入傷心,沒有再開口安慰。
她的臉上露出些思索,李兆其埋著頭沒有看見。
等祝卿若結束了與李兆其的談話回到衙門,她獨自坐在書房內,麋鹿般的圓眸劃過思索,她用筆頭輕輕敲擊著木桌麵,卻始終沒有落筆。
李兆其說得對,如果景州恢複了秩序,那李兆其必定會成為下一任州牧的眼中釘,畢竟沒人能夠容忍在自己管轄的地方有一個比自己還要受百姓信任愛戴的前任首領。
上一任州牧的下場自不必說,為了性命棄百姓於不顧,私自叛逃,此事隻要傳出去,他的官位一定保不住,說不定還會危及性命。
隻是...若朝廷真的派了新的州牧來接管景州,恐怕李兆其真的會有性命之憂。
至於這一世李兆其為何沒有舉旗造反,自立為景國,祝卿若心中也有所猜測。上一世他們孤立無援,沒有人幫他們購得萬石糧食,也沒人帶來救命的藥方,所以李兆其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自立為皇,用強有力的手段逼得周圍郡縣給糧,獲得了暫時的活命機會。
隻是疫病依然肆虐,李兆其染病而亡,景國沒了首領,還有疫病猖狂,城內的百姓漸漸死去,這場叛亂才漸漸銷聲匿跡。
上一世楚驍來景州,剛開始應當跟這一世的目的一樣,他扶持李兆其,是為了在李兆其死後順利接管景州的勢力,隻是他小覷了疫病的威力,以為自己接下景州的勢力後派人研究藥方就能解決這疫病。
他沒有想到的是,景州的疫病最終也沒能等到治病的良方,隻能眼睜睜看著這商貿繁盛的景州漸漸成為一座死城。
接管了景州,到最後卻變成了毫無用處的空城,楚驍隻能放棄這裡,轉回了上京,之後才是遇到小皇帝的事。
祝卿若沒想過楚驍原本是想要奪天下的,在她的記憶裡,初見楚驍便覺得他渾身都是殺意,看人都是冷的,唯獨對著小皇帝,他才會有片刻柔腸。
難道愛情的威力真的有這麼大?僅僅是因為愛情,便讓他放棄了對天下權柄的追逐嗎?
祝卿若心想,若是她意欲奪取天下,管對方是誰,奪下來再把他關起來就是了。
她揮去腦中越來越發散的想法,執筆在紙上落下字跡。
寫完後,她喚來玉衡,將晾乾了墨跡的信遞給他,道:“你往雲州走上一遭,讓曉曉以我的名義將這封信寄給國師。”
玉衡接過那封信,“我讓開陽去,我留在主子身邊保護您。”
祝卿若搖搖頭,“你親自去,我另有一件事要你做,開陽雖心思活躍,但沒有你周全,這事需要你親自去。”
她傾身在玉衡耳邊吩咐了幾句,隨後將腰間的玉佩遞了過去。
“以這枚玉佩為憑證。”
玉衡聞言神色嚴肅,接過玉佩,鄭重地將玉佩與信貼身放好。
“還有這封...”祝卿若將另一封信遞過去,“你讓曉曉寄到上京城郊雙連山的寶相寺,就說是給佛子的,曉曉知道的。”
玉衡眼睛眨了眨,接過第二封信。
佛子?
是那位頗具盛名的天生佛子了緣?
主子為什麼要給他寫信?
看出了玉衡臉上的不解,祝卿若也不好說出真相,隻道:“我曾在寶相寺與佛子相識,離開上京前佛子應允我可以去信,向他詢問佛經的含義。”
玉衡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祝卿若點點頭,沒有再解釋。
玉衡摸了摸胸口那封信,又將視線落在手中信封上“佛子親啟”四字上。
既然國師有信,佛子也有信,那他要不要給前主子討個好處?
玉衡有些蠢蠢欲動,可看著麵前已經開始處理公務的祝卿若,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他怎麼說?難道說鎮國公喜歡你,能不能給他也送封信?
還是說,鎮國公對你一見鐘情,現在可能就盼著你給他送信?
玉衡糾結著,遲遲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祝卿若察覺到玉衡的不對勁,放下手中賬目,問道:“怎麼了?”
玉衡捏了捏拳,鼓起勇氣道:“主子可還記得遇辭公子?”
祝卿若點頭,“鎮國公的獨子,我自然記得,怎麼了?”
玉衡麵不改色,道:“我還在國公府的時候就常聽遇辭公子提起主子,主子既然要寄信,能不能給遇辭公子也去一封?”
不給鎮國公,給遇辭公子總行吧?
就算是他作為國公爺曾經的下屬,對國公爺最後的忠心了。
給兒子的跟給父親的,沒差彆。
玉衡自信滿滿地想著。
祝卿若恍然,“你說得對,上回我還想著有機會一定要再次感謝鎮國公,既然如此,那就給鎮國公也送一封吧。”
她提筆又寫了一封信,晾乾墨跡後裝進信封中,在信封上落下“宋將軍親啟”五個字,隨後遞給了玉衡。
“這封就不用讓曉曉寄了,你與遇辭公子感情不錯,去上京的時候去看看他吧,正好將這封信給他。”
玉衡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本想著給遇辭公子就可以了,沒想到主子竟直接給國公爺寫了信。
玉衡欣喜地接下,“主子放心,玉衡一定不負主子的期望!”
祝卿若對他笑了笑,強調道:“不管遇到了什麼,先顧好自己!”
玉衡露出感激的神情,鄭重點頭,“主子放心,我一定保護好自己!”
得到了祝卿若的示意後,玉衡帶著三封信及一枚玉佩趕往雲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