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先生見她這樣,問道:“你也喜歡這味道?”
祝卿若聞言抬眸看向他,道:“雪水煮石亭綠確實不錯,但石亭綠屬於蒸青綠茶,先生有空不妨用冰水泡茶,風味更佳。”
她頓了頓,補充道:“不過春冬天氣寒涼,飲冰水有些傷身,先生到了夏日再試更好。”
千山先生沒有聽過用冰水衝泡茶葉的做法,但瞧著她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倒也信了些,決定什麼時候試試。
二人沒有再交談,就這麼安靜地對坐飲茶,等祝卿若飲完了兩盞,便起身朝千山先生拜彆。
千山先生沒有挽留,隻看著她遠去的背影露出幾分思索。
茶也送到了,這回他應該不會再來了吧?
他頗有些遺憾,少有這樣懂茶的人,進退得宜,彬彬有禮,若有機會,他們二人也不是不能交好一番。
隻是可惜,以後也沒機會見了。
他將茶罐遞給身邊的書童,“收好,回去之後取些冰水給我。”
華亭臉色一苦,“先生,方才那位公子不是說讓你等夏日再試嗎?現在還是春日,喝冰水傷身啊。”
千山公子敲了敲他的額頭,“吩咐你,照做就是。”
華亭無奈隻能應下。
千山先生本來以為他跟那位公子不會有再見的機會了,沒想到過了幾日,他又來了。
祝卿若依然走進亭中,對他行了一禮,道:“千山先生早。”
千山先生這回是真的對她的來意生出了幾分好奇,這人第一次見他時便暗暗提及讓他出世,還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他名號的來曆,直言他對功名政事有所圖謀。
原本他以為這位文弱公子是某個世家派來的人,想讓他出世做他們的幕僚,可是後來與他接觸,相處之下並沒有發現這人彆有所圖,而是渾身都透著溫和的善意,全然不似那等權欲熏心的世家子弟。
他終於正視祝卿若,問道:“你到底為何而來?”
祝卿若仍然是第一次見千山先生時那副溫和含笑的模樣,“我說過,我為了千山先生而來。”
被她溫柔的目光注視著,認真的聲音令千山先生心間莫名一跳。
他移開視線,麵向寬闊的山景,“世人皆有所求,你為我而來是求什麼?財?還是權?”
祝卿若搖頭,緩緩站起身,依然認真地注視著千山先生的側臉,拜道:“我想拜先生為師。”
千山先生驚訝地轉過頭,正好撞進祝卿若真誠慎重的瞳孔中,訝異道:“拜我為師?”
祝卿若頷首,“是,我欲拜千山先生為師,望先生允準。”
千山先生上下掃視著祝卿若全身,這樣一個懂禮節的通透公子,倒也不是不能教。
他問道:“你想學什麼?”
他思索著,道:“四書?道經?琴?還是儒學?”
對他列舉出的例子祝卿若通通搖頭,千山先生不滿道:“我會的你都不想學,那你為何要拜我為師?”
祝卿若直起身,抬眸徑直望進千山先生眼底,溫和卻堅定的聲音在石亭內響起。
“我欲拜千山先生為師,求先生教我...為君之道!”
這個時代永遠是地位為先,衛燃作為皇帝她永遠都不可能報複成功,隻有比衛燃權利更大,地位更高,才能將他打落塵埃。
唯一能比皇帝權力還要大的方法,那就是將他從皇帝的寶座上推下來。
既然楚驍都有謀求天下的欲.望,她為什麼不行?
她就是要坐上這個時代最高的寶座,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再是那個柔弱無依的國師夫人。
隻有這樣,才能在彆人汙蔑自己時有開口說話的機會,甚至有權力將那汙蔑自己的人打下去。
大齊朝政積弊日深,外有楚敵侵擾邊境,內有匪患叛亂不休,亂世之象漸起。
亂世之中,有能者居之!
她祝卿若,為何不能當那個手握生殺大權的人?
她的聲音回響在亭內每個人耳邊,不僅是兩名書童聽見了,連外麵的搖光也聽見了,紛紛用驚奇的目光看過來。
祝卿若的話讓千山先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祝卿若雙手交疊,再道:“學生意在天下!望千山先生教我為君之道。”
毫不掩飾的野心暴露在陽光之下,始終不動如山、沉著有禮的千山先生在這一刻終於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