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亭與夜星也在廊下的欄杆前,看著兩個小姑娘讀書,華亭臉上還殘留著看戲的笑意。
歲歲看見祝卿若的身影眼睛一亮,直起上身喚道:“文娘子!”
祝卿若不解其意,但還是走了過去,溫聲道:“歲歲怎麼了?”
歲歲的手指點著書頁上一行字,“娘子,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祝卿若還未細看,曉曉便道:“我不是跟你講過了嗎?怎麼還問文娘子?”
歲歲絮叨道:“我覺得曉曉姐姐說的不對,這話怎麼會是你說的這個意思?”
曉曉噘嘴道:“明明就是這個意思。”
祝卿若的視線落在歲歲方才指向的地方,輕吟道:“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她微微一笑,“歲歲已經讀到《詩經》了?”
歲歲點點頭,“嗯,《三字經》和《千字文》都學完了。”
祝卿若摸了摸她的頭,讚許道:“歲歲真厲害。”
歲歲揚起一個大大的微笑,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
祝卿若將她的表現看在眼裡,心中也十分欣慰。
此次淮陽之行,她發現歲歲對於在數字方麵非常敏感,來往金銀交易,她幾乎是瞬間就能給出數字,口頭計算速度不亞於人工打算盤。
祝卿若覺得不能耽誤了她的天賦,於是在回了霧照山之後,她便尋求華亭與夜星的幫助,讓他們在空閒之餘教導曉曉和歲歲學習。
曉曉識字,讀過一兩本書,但也隻是粗略知道些道理,對於許多常識還是不甚理解。
而歲歲從未接觸過書籍,本以為要啟蒙上一段時日,沒想到她秉性聰慧,接受能力極為強大,不過兩個多月,就已經學到詩經了。
祝卿若溫聲解釋道:“這是《氓》中的一句話,士之耽兮,尤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是說男子耽於情愛,尚且可以回頭,但女子耽於情愛,卻沒有回頭的餘地。”
曉曉撫掌大笑,“看,我就說是這個意思吧。”
歲歲依然麵露苦惱,似乎還是不理解。
祝卿若問她:“怎麼了?還有哪裡不懂嗎?”
歲歲搖搖頭,“不是的,隻是...我覺得這句話說的不對。”
她揚起下巴,一張小臉暴露在陽光下,“為什麼男人可以及時回頭,女人就不可以?他們難道不一樣是人嗎?兩人互相喜歡,憑什麼男人可以說走就走,說斷絕關係就能斷絕關係,女子卻不能這樣?”
祝卿若揉了揉歲歲的臉蛋,解釋道:“因為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他們要求女子三從四德,剛烈貞潔,給女子上了無數道枷鎖。女子被這些枷鎖束縛,隻能將自己全都托付在郎婿身上。”
歲歲沉悶道:“我不喜歡這樣的世道...”
祝卿若溫和道:“我也不喜歡。”
“既然不喜歡,那就隻有改變它。”
歲歲眼睛閃著細碎的光,仰頭看她,期盼道:“您會成功嗎?”
祝卿若勾勒淺淺的笑,“我會努力的,若成功改變了它,女子安身立命就再也不用靠彆人。”
“若我沒有成功...”她微微垂下眸子,“不如就試著不把心給出去,把對方當做合作夥伴,而不是當成愛人,或許會活的更舒心些。”
歲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揚眉道:“您一定會成功的!”
溢於言表的信任令祝卿若從思緒中抽身,她輕笑道:“是,我一定會成功的。”
......
第二天下午,又是隨林鶴時修習的時間。
書房內擺著兩張桌子,一張在書櫃前,是林鶴時原本的位子,另一張在正中間,是後加給祝卿若的位子。
此時她就坐在中間,正對著林鶴時,問道:“夫子,今日我們學什麼?”
林鶴時思索一會兒,好似隨意般道:“昨日學的玄同之道,今日便學《氓》吧。”
祝卿若歪了歪腦袋,滿頭都是問號。
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