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第 104 章 “新年快樂。”(2 / 2)

她是耽美文女配 晏舒舒 13177 字 10個月前

華亭心中槽意更深,嘴上也不忘辯駁道:“過年不就該喜慶一點嗎?”

林鶴時輕輕抬眸瞥了他一眼,“過了今天就是在霧照山的第八年了,從前七年怎麼不見你擺弄這些?”

華亭一時無語凝噎,找不到話反駁。

林鶴時滿意收回眼,繼續品茗,華亭茶藝有些長進,但還是沒有她做的好,也就勉強能入口。

華亭慢半拍地嘟囔道:“從前也沒見先生大過年的出現在廳裡啊,你不都是用了膳食就回房的嗎?”

林鶴時握著茶盞的手指一頓,隨即緩緩放下,“你都說了是用膳食才回房,我還沒用呢,你就要趕我了?看來霧照山是你華亭說了算,我這個千山先生收拾收拾下山算了。”

華亭急道:“哎哎哎,先生可彆這麼說,不就是膳食嗎?我這就去準備!”

林鶴時不慌不忙地喚住他,“誰家年飯用這麼早?怕是連火都沒升起來,你難道要叫我吃生食?”

他撣了撣袖子,“罷了,我便隨你們吃一次年飯,你不用特意準備了,按計劃的來就是。”

對林鶴時說變就變的態度華亭八年了都沒摸清,夜星在他又要說話時拉了他一把,讓他安分些,自己則是朝林鶴時行禮道:“先生在此取取暖,我與華亭去後院準備晚上的年飯。”

林鶴時微微頷首,“嗯,去吧。”

夜星聽了這話便拉著華亭一同離了廳堂,往後院去了。

竹園的膳廳不小,林鶴時坐在廳中獨自品茗,煙火間也得了幾分意趣,冷靜自持的臉上盈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這一坐便從正午坐到了傍晚,竹園大門卻還是沒有人影,甚至還開始下起了大雪,很快就隻能看見白茫茫一片。

華亭與夜星坐在席位上,對著空無一人的大門苦等。

華亭已經歎了八百次氣,“怎麼還沒回來?菜都要冷了。”

夜星安慰道:“許是雪路難走,再等等就是。”

林鶴時沒有說話,隻偶爾將視線落在門口處,頓了一會兒,又收回來,好似從未投注過目光。

三人又等了許久,桌上的菜就要凝固,華亭與夜星將所有的菜又熱了一遍,可還是沒等到人。

一直到深夜,華亭看著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天色,“怎麼還沒回?”

夜星也覺得奇怪,按照車程,最晚今日下午就能回,怎麼到了現在都沒回?

兩人看著又冷透了的飯菜發愁,想著要不要再去熱一次。

“不必熱了,她們今天不會回來。”

林鶴時製止了他們,聲音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華亭臉上掩飾不住的失落,夜星也有些失望,這可是八年來第一次有人與他們一起過新年,沒想到還是他們幾人一起...

林鶴時手中的茶盞還有餘溫,“今日你們累著了,早些回房休息吧。”

華亭和夜星確實累了,若是有曉曉和歲歲一起守歲,他們激動中是不會累的,可現在空等一場,失望之下隻覺渾身疲憊,華亭都開始打起了哈欠。

於是一人起身準備收拾席麵,林鶴時開口道:“今夜太晚了,明天再收吧。”

林鶴時難得說些軟話,華亭和夜星沒有推脫,朝他行了一禮後就回房休息去了。

而林鶴時則留在了廳堂裡,抬眼就能看見竹園的大門。

她不是一個不守信的人,若他沒猜錯,她應該是因為方蕪耽誤了時間,禹州糧草眼見就要收入囊中,她怎麼會轉身回霧照山來過年?在哪裡不是過?

若讓他來選,也定會選擇不回。

林鶴時垂首輕笑了一下,廳堂內四下無人,也就沒人能看見他的神情。

他掃過桌麵上的年飯,一應是她們喜歡的菜色,夜星的手藝很不錯,今日的年飯一看就知道花了大功夫。

隻是可惜,她們吃不到。

林鶴時將一碟子點心端到眼前,點心式樣精致小巧,入口即化,味道絕佳,是林鶴時平日最愛的小食。

他搖頭歎道:“真是沒福氣。”

林鶴時拿了一塊點心往唇邊送,耳邊忽地傳來一道溫婉柔和的聲音,帶著點點笑意,“不是說一起吃年飯嗎?夫子可是等不及了?”

林鶴時撚著點心的手指頓在半空,他抬眸往門口望去,隻見那本該在景州的人卻提著一盞素紗燈籠婷婷嫋嫋地站在院中,漫天大雪間,她披著一襲純白的狐毛大氅,像是與這雪地融為一體。

她的發絲有些淩亂,裙擺上也沾染了不少汙漬,但這絲毫沒有掩蓋掉她的風華,在月光與雪色下一張素麵朝天的臉龐美得令萬物失色。

祝卿若簡單挽起的發髻落上了雪花,彎眉衝他笑時連凝在她眼睫眉間的雪也在顫動。

林鶴時的視線下意識凝在祝卿若眼睫上的雪花上,正要問她怎麼會一個人回來,天邊倏然炸起一道煙花,隨之而來的是無數道燦爛炫目的花束,正好就在祝卿若身後,她詫異回首看向煙火的方向。

那是丹雲鎮的位置,祝卿若算了算時間,笑道:“是新年到了。”

她回眸衝林鶴時展顏一笑,“夫子新年快樂。”

他們在山上,煙花好似就在眼前,偌大的花瓣就在祝卿若身後炸開,給在雪地間顯得清冷孤寂的人兒平添了生動的人間煙火氣。

耳邊是巨大的火藥炸裂聲,還有庭院裡娓娓落地的雪聲,林鶴時卻聽見一道不知從何處來的鼓聲,在他耳邊震動不已,胸膛都隨之起伏不定,他就靜靜地坐在那,連回應都忘了。

林鶴時沉默地看著祝卿若緩緩走進來,她將手中的燈籠放下,坐在了炭盆另一邊。

林鶴時等她身子暖一些,才開口道:“你不是在處理禹州的事嗎?怎麼回來了?”

他蹙眉道:“難道方蕪沒答應?”

祝卿若對他笑了笑,“她答應了。”

林鶴時不解道:“應了?算算時間,難道在喜宴之前你們就談好了?”

祝卿若解釋道:“是喜宴第一天晚上,方蕪與我在景州城的一夢居談好的。”

林鶴時更為不解,“第一日晚上?那你是怎麼趕回來的?”

祝卿若眼睛彎了彎,臉上頗有幾分得意,像是一隻求誇讚的小狐狸,“我騎馬回來的。”

林鶴時的眼神凝滯在祝卿若臉上,頓了許久,才開口道:“你...是何時學會的騎馬?”

祝卿若道:“在去景州的路上,一路走一路學,看起來我還有些天賦,竟就這麼騎回來了。”

林鶴時心中計算時日,這樣說來,她在廿五日淩晨便出發了,一路騎馬趕回了霧照山...

林鶴時沉默下來,指腹無意識摩挲著。

炭盆就在身邊,祝卿若身上暖洋洋的,一股疲憊湧起,逐漸蔓延至四肢,她難掩倦意地打了一個哈欠,眼底也翻起了淺淺的淚光。

這番動作引起了林鶴時的注意,“已經過了時間,不必再守歲,你回房休息吧。”

祝卿若斂去眼角淚水,仰頭看他,問道:“夫子不要人陪嗎?”

林鶴時一愣。

方才還似狐狸般狡黠的女子對他輕笑,“我以為夫子是想讓人陪的。”

林鶴時被她的笑顏灼傷了眼,匆匆移開視線,道:“已經是新年了,還要陪什麼?煙花都放了,還不快快去休息。”

祝卿若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確定他是真心想讓她回房後就沒有再推辭,起身對林鶴時行了一禮,“夫子也早些休息。”

她伸手去拿燈籠,林鶴時又道:“華亭在你房間放了炭盆。”

他頓了頓,補充道:“也有燭火。”

所以,不必怕黑。

祝卿若收回手指,對林鶴時微微一笑,“多謝夫子。”

說完後,她便轉身往臥房走去。

林鶴時的目光一直跟隨她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他方才轉回頭,又將視線落在旁邊的燈籠上。

此時已經過了慶賀的時間,整個霧照山都靜悄悄的,隻有燭台裡偶爾炸開淺淺的燭花,在萬籟俱寂的竹園裡異常清晰。

林鶴時看了燈籠許久,它就安靜地躺在那,沒有半分生息,隻有燈罩裡的燭火不時閃爍著影子,向他展示著自己的生命力。

他伸手想觸碰那難以捉摸的燭影,又在即將碰到燈籠時停住,就隔著半指距離,他再往前半指就能碰到,但他停在了那裡,沒有再向前。

燭影在素白紗罩上起舞,主動纏繞上了修長如玉的指節,無端升起些旖旎來。

林鶴時看著自己的手指,上麵明明什麼都沒有,卻引得燭影癡纏,執拗堅定的樣子叫他舍不得收手。

素白紗影上映出女子的燦爛笑顏,她站在煙花下,對他道一句:“夫子新年快樂。”

他該回答一句的。

他也該對她說:“新年快樂。”

可林鶴時終究還是放下了手,什麼也沒說,隻靜靜地看著地上的燈籠。

山間夜色寧靜,門外有大雪盈地,門內有一人,一燈,與一燭影,獨坐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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