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極北的終年覆雪之城,這裡是教會的聖地。
哪怕白雪也無法覆蓋聖鈴與日夜不休的禱告,居住在這裡的都是虔誠的教徒,在城市中最中央的恢弘教堂裡,層層疊疊的流蘇錦幔垂落,色澤皎潔如流水。
黃金高腳燭台日夜不息地燃著融融燭光。在迦南展開力量的同時,身穿聖職者服飾的九人目不斜視地踏入神殿大廳中。他們在厚重的絲絨紅毯上跪下,垂首獻上對神的尊敬。
“吾主最忠誠的追隨者們。”
縹緲輕柔的聲音從寶座上傳來。頭戴華貴冠冕的孩童垂下眼來,他的外貌天真可愛,神情中流露出不同於年齡的深邃與睿智。
在他身後,矗立著一座無麵的巨大神像。每一寸衣服的紋理飄逸欲飛,散發出極為厚重溫和的氣質。讓人不由聯想起慈愛的父親,下一麵又覺得更像是溫柔的母親,忍不住升起親近之心。
但此刻,這座神像正在發光。
燦若流金的光輝縈繞在整個大廳內,流散出強烈的喜悅之情。這讓眾人不由心動神搖:究竟是什麼能夠讓吾主如此高興?居然連他們都能夠從中感知到雀躍之意。仿佛神明正在因為某事露出微笑。
無數人敬仰的強大血脈者在此刻屏住呼吸,獻上發自內心的禱告。唯有年幼的教皇抬起頭,聆聽著神明的聲音,臉上洋溢著同樣的喜悅。
“今日,吾主降下了神眷!”
“在南方的無信之城,吾主的眷者誕生了!他是神所珍貴的寶物,擁有能夠淨化汙染的強大力量。祂將是我們的聖子,是教會的未來。我以教皇之名下達命令——”
“找到聖子,務必將他帶回吾主的保護下!”
“一切為了吾主的榮光!”
從黑霧前的時代至今,教會都虔誠地信仰著神明。諸神先後毀滅後,萬事萬能之主就是僅剩的信仰。祂賜予了教會能夠清除汙染的能力,這也是人類擴托所有血脈者中,神明的眷者更是頂尖存在,所以引得四方想方設法去刺殺,上任眷者正是因此而死。
那是教會最為黑暗的曆史。九位聖職者神情肅然地領命,其中最為年長的一位祭司出聲。其他人對他表現得極為尊重。
“教皇陛下,我願帶著吾主的榮光,去往沒有信仰的南方,引導聖子的回歸!”
教皇微笑頷首:“去吧,桑托,吾主會注視著你的。這次,不能再讓上次的教訓重演。”
而此刻,一無所知的梅森正忙於應對羅納德。
麵對騎士熟悉的道謝,祭司神情淡淡:“不必多禮,這是我應該做的。”
毫不誇張地說,此刻的迦南在騎士眼裡簡直會發光,哪怕掉下一噸金子都沒麵前的祭司更耀眼。麵對他超出尋常的熱情,迦南不得不想個辦法轉移話題:“有辦法聯係上這裡的領地主人嗎?”
提到效忠的主人,羅納德勉強撿回理智:“我可以去試試,需要一點時間,請您再給梅森少爺做個檢查,務必確保他的健康。”
迦南頷首應下,目送對方離開了屋子。羅納德前腳出門,床上後腳就爬起來了個人。梅森迫不及待地想要感受一下自由的感覺,還沒等他有什麼大動作,就直接臉朝枕頭啪嘰摔了下去。
好在床夠軟,不疼。
這具在床上躺了十幾年的身體不說是殘廢,也相距不遠。退化的肌肉根本沒辦法支撐他好好地走路。少年死不悔改地反複嘗試,難以想象自己這個直立行走了二十幾年的人類如今居然無法馴服四肢!
但馴服不了就是馴服不了。
他嘗試了一遍又一遍,倒了一次又一次。得虧迦南就在旁邊,否則指定得摔個鼻青臉腫。梅森的嘴角抽了抽,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選擇了躺平。
悲傷,太悲傷了。
少年在心裡幽幽歎了口氣,轉頭看到坐在床邊的祭司看著自己,怎麼想都是瞧好戲。梅森幽怨立刻:“為什麼你能走路啊...”
他的聲音由於太久沒有說話而顯得模糊乾澀,迦南倒了一杯水端過來喂他,毫無誠意地鼓勵:“加油。”
左邊右邊都是我,自己嘲笑自己到底有什麼意義!饒是如此,梅森還是自娛自樂地又聊了兩句,在能夠用本體和人交流的環境中得到了極大的安慰。直到聽見其他人上樓的腳步聲後,兩人才安靜下來。
還是老實點好,假如他真的摔下去,第一個叫出聲的絕對不是他自己,而是操心的羅納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