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喘著粗氣,麵容驚恐地看向四周。臭氣熏天的泥屋裡沒有其他生物在,角落堆積著垃圾、毛皮還有風乾的地精排泄物。肮臟混亂的環境卻讓皮卡神經一鬆。它摸了摸身下的毛皮,嘴裡催眠似的反複念叨。
“皮卡很安全,這裡是部落...皮卡很安全,這裡是部落...”
還沒等地精徹底冷靜,泥屋的門被嘎吱推開。一個高大的地精從外走進來——與同類普遍一米二以下的個子相比,這個與正常人類同等高度的地精簡直是個巨人。它穿著一件皮甲,背後背著一把巨斧。在看清斧子時,皮卡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將頭深深低了下去。
這是將它趕出部落的大地精,現任首領。所有地精都懼怕大地精的威嚴與它的斧頭,皮卡見過它輕鬆劈開過一個冒犯它的綠皮,那一幕深深地刻在皮卡的腦海裡,成為了它很長時間的噩夢源泉。大地精也瞧不起皮卡,儘管大長老很照顧這個綠皮,但事實證明它隻享用了部落的資源,卻沒讓部落強盛起來的天資。
在一陣寂靜中,大地精率先開口:“沒想到大祭司的話是對的,你真的回來了。”
“大長老說我會回來...?”
如果不是大長老在最後咬了它一口,它肯定就要死在那裡了!但想到那張恐怖的臉,皮卡不由汗毛直立,沉默地聽大地精繼續說:“當年它非要給你一個名字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那老東西總是做點讓地精看不懂的事情。後來你被趕出部落,它說你總有一天會回來。當時我還不相信,就憑你這點本事,肯定會被魔獸殺死。”
首領走到床邊,低頭看向皮卡,眼睛裡的凶光一閃而過。
“大長老把遁地術交給你了,對不對?”
能夠學會魔法的地精其實非常少。皮卡生性膽小,隻會逃跑,如果不是大長老臨行前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教會了它這個魔法,地精早就死在了無數次危機裡。
但它的天賦也就到此為止,根本沒辦法像大祭司一樣成為部落的引導者。皮卡囁嚅地應了一聲,看得大地精冷笑不已:“我真是看著你這幅樣子就來氣,沒有一點獸神後裔的樣子,我們可是強大的地精!這片山脈的主人!寶藏的所有者!過去曾征服了整片大陸的種族!”
豪壯有力的吼聲傳遞到屋內屋外,讓所有聽到的地精都感到心情激蕩。可皮卡早就不是那個聽風就是雨的年輕地精了,他如今見過世麵,心道隻要現在草原裡住著的那個奇怪祭司上來講個故事,就算大地精都要被轟成渣。
想到那個和他一起來的銀發青年,皮卡的心情突然平靜下來。大地精看到它這副波瀾不驚的神情,當下愈發不爽。
但它沒當場發作,隻是臭著臉命令道:“既然你回來了,我也收到了你的供奉。作為對獸神的敬禮,你證明了自己的能力,我允許你回到部落,從今天起,你就是新的大祭司了。”
皮卡剛剛平複的心情被這句話驚成了破音:“皮卡、皮卡來當大祭司??”
“你以為我想?整個部落就剩你一個懂法術的了!”
大地精麵色鐵青:“我們已經詢問了其他部落,他們的祭司也都遇到了意外。部落不能沒有祭司,所以從今天起,你就負責教導小綠皮們法術——哪怕隻有一個!”
首領捍衛部落的安全,祭司教導綠皮智慧。缺乏任何一方,部落就會走向毀滅。
而成為祭司的基礎就是掌握魔法。在遇到危險時,強大的魔法將成為部落最後的底牌,在這一點上,皮卡無疑是不合格的。
但大地精也管不了那麼多,它隻管通知到位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在它走後,兩隻地精戰士走進來,對皮卡諂媚地說了一車軲轆的好話,帶它離開了這個臨時屋子。
泥屋是身份的象征,圍繞著部落中心建造。走出泥屋,迎麵而來的陽光讓皮卡不由眯起了眼睛,它的目光落在了廣場中心的高大圖騰柱上,旋即敬畏地挪開目光、不敢多看。
隻有首領和祭司們敢於靠近那根圖騰柱。兩個地精同樣不敢造次,帶它繞開圖騰柱,來到一座最為漂亮的泥屋前。它堅固結實,足以容納巨魔入內。牆壁上裝飾著獸骨與毛皮,溫暖、乾燥、舒適而安全。屋內甚至放有簡易的書架,上麵擺著珍惜的書籍。
這是隻有大祭司才能居住的房屋。皮卡曾經來這裡拜訪過大祭司,而現在住在這裡的地精成了它。站在它身旁的綠皮戰士爭先恐後地表達著衷心:“大祭司,有什麼事情就放心地交給俺們吧!俺們肯定好好辦!”
皮卡有一絲恍惚。它僵著臉點點頭,胡亂地將兩隻地精打發下去。在屋裡轉了一圈後,地精坐在唯一的椅子上,簡直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這可是大祭司啊,要引導部落前進的大祭司!它能乾好這件事嗎?
皮卡愁眉苦臉地想著,餘光瞥見窗口探出了幾個小綠皮腦袋。雙方對上視線,小綠皮們頓時一哄而散。地精愣了愣,困惑地起身走出去。
白天留在部落裡的都是老弱病殘,大概是大地精已經提前吩咐了下去。見到皮卡,每個地精都主動放下手裡的活,新奇而恭敬地喊道:“大祭司好!”
“誒、誒,你們好!”
皮卡胡亂應道。一會兒從這個地精手裡得了兩個果子,一會兒從那個地精手裡得了幾顆漂亮石子。在路過廣場轉角時,它瞥見幾個躲躲閃閃的小綠皮,就對它們招了招手。小地精們猶猶豫豫地跑了過來,皮卡笑眯眯地將果子放在了它們的手裡,看著小孩們為此掙打成一團,醜巴巴的臉上舒展開笑容,原先對噩夢的擔心早就不翼而飛。
嘿嘿,想乾什麼就乾什麼,當大祭司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