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裡的兩個龍裔主動走了過來,他們都是藍龍血脈,天生對水源親近。不用吩咐便主動開始檢查潭水,確認無毒後跳了進去。
其餘人在水邊等了一會兒,藍龍龍裔們很快遊了上來。
“下麵有個洞,深不見底。我們沒敢進去,水就是從那裡湧出來的。”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不言而喻,所有人立刻開始行動。首先將會被水破壞的儀器做好隔離,再檢查身上的汙染物是否完好。確認無誤後,龍裔們與地麵上的同伴進行聯絡告知,隨後跟隨紅發青年一起跳入了水中。
對於這些血脈者來說,深潛半個小時根本不是事。龍天生有兩層瞼膜,足以支撐水中視物。被血液強化的眼睛同樣不懼水壓。他們很快就遊到了水底,水從一個巨大空洞中湧出。單從這個洞來看就比隧道最寬處還大。
梅森毫不猶豫地遊了進去,這條路同樣極長。水流逐漸變得湍急,彙入了某條地下暗河。
藍龍龍裔辨識了一下方向,向其他人打出手勢。剩餘人便放鬆身體,任由河水將自己送往想去的地方。
地下暗河縱橫交錯,從深處偶爾傳來異樣蠕動聲。一行人小心翼翼繞開原生怪物,幾乎對時間沒了判斷。
直到某個地方,暗河頓時洶湧起來。善於遊泳的藍龍龍裔們開啟龍化,用四肢抓住同伴躲開暗礁,乘水而行的速度驚人快速。
這條暗河不知什麼時候與其他支流彙合,空曠地下響起澎湃浪聲。水中有什麼東西在輕輕搖晃,待遊近了,梅森才看清這是植物的根須。
這些根須深可達河底,往下的路逐漸被密密麻麻堵了個嚴實。他們不得不改換方向,找平坦地帶爬上了岸。
梅森向後捋了把濕淋淋的頭發,看清麵前景色時不由屏住了呼吸。能容納這樣一條寬闊的地下暗河,這本該是個極為寬敞的地下溶洞。此時卻被一株巨大的植物所占據。
肉感軀乾雪白肥大,筒狀鐘形花冠垂下優美弧度,地麵上有眾多蜿蜒的巨大潔白藤蔓,走在這其中恍若身處晶瑩剔透的童話王國。人類與其相比猶如騎著螞蟻的小精靈。
龍裔們神情滿是凝重,與梅森低聲討論著接下來該如何辦。沒等他們商量出什麼,背後水聲又起。眾人回頭望去,隻見數人從水中遊出,和他們先前一樣上了岸。為首之人眼眸翠綠、麵容溫和,看到他們時眼底驚訝之色一閃而過,不是艾博還會是誰?
他還未張口,便聽到紅發青年的聲音傳過來:“這次是我先行一步了。”
艾博愣了一下,沒預料到對方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沒來得及露出平時微笑的臉顯得真實了一些。他回過神來不禁啞然失笑:“你還真是記仇。”
對方挑了挑眉沒說什麼。艾博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走到紅發青年身邊:“這是幽靈蘭,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大的,要不要暫時合作?”
梅森終於看他:“你想怎麼合作?”
這朵幽靈蘭太大,他們一個家族吃不下。艾博指指植物底部:“幽靈蘭的弱點在軀乾,它的根細而密集,軀乾肥大,連接處比較脆弱,我們可以從這裡入手。”
梅森思量片刻後點頭答應,又問:“你們是怎麼來的?”
“我們找到了一條地下暗河,順著河遊過來的。”
看來這條地下暗河是附近的主乾,四麵八方的支流都彙集在這裡。梅森思索著,與艾博等人一起向幽靈蘭走去。
他們小心翼翼避開那些巨大藤蔓,就像是一群森林小妖精躲開橫在地上的小樹枝,頗有些奇幻冒險的感覺。這些植物散發出淡淡的白色熒光,看起來如夢似幻。
越靠近幽靈蘭,這些藤蔓便愈發壯大密集,將地麵占據得滿滿當當。血脈者們不得不攀上藤蔓,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幽靈蘭前。
這隻巨大植物直徑驚人,他們繞著找起根係。走著走著,忽然有人發現了幽靈蘭的柱身上有一些白色線條。
這些線條與剔透軀乾同色,極其隱蔽。饒是他的血脈偏向偵查,仍花了好一陣才確定了位置。這看起來像是...傳送陣?
他腦海裡模模糊糊地冒出個念頭,將其與帕庭頓城外常年使用的傳送陣掛上了號。沒等繼續想出個三七二十一,粘稠冰冷的液體滴在了他的腦袋上。
血脈者渾身一僵,顫巍巍地抬起頭來。正對上幽靈蘭的花。
透明液體像口水般順著花瓣濕漉漉淌下來,滴在了他的臉上。沒等人類有所舉動,原本靜謐的鐘狀花苞驟然張開,露出裡麵螺旋形分布的數十排利齒,整朵花絞肉機般瘋狂轉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血脈者的腦袋!
關鍵時刻,金龍龍裔翅膀一拍衝了上去,險險將其救下。狂撲的花朵以分毫之差與他的翅尖滑過,緊閉花苞裡傳出令人牙酸的咀嚼聲。但很快,這隻植物就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原本匍匐於地的藤蔓拔地而出,龍裔們快速飛了起來,每個都拎著個人。梅森掛在空中俯瞰這狂蛇亂舞的一幕。才驚覺這哪是藤蔓?這分明是幽靈蘭的根係!
這些根須沾滿濕潤的淤泥,向著眾人迅速抽來。梅森與艾博同時出手,利落切斷了其中兩根。方才被救下的血脈者喘了口氣,慌忙道:“彆殺了它!它身上有個傳送陣,需要活著的幽靈蘭提供能量!”
帕庭頓城外的傳送陣有人維護,自然不會缺少能源。但這個傳送陣位於地下,不能按時補充能量。不知道是什麼人想出了這個方法,將傳送陣與汙染植物融為一體。
汙染植物為傳送陣提供了能源,自然不再需要人力維護。而一旦殺死了幽靈蘭,這個傳送陣就會失效。
眾人隻得先忙於躲避,簌簌碎石砸落,龍裔們不得不往暗河旁退。即使停在空中也會被植物攻擊,梅森腦海中閃過一連串解決方案,暗金豎瞳一眨不眨地盯著遠處的幽靈蘭,低聲道:“把我放下去。”
抱著他的龍裔有些遲疑:“它的攻擊太猛,你一旦下去,我很難再次找時間把你帶上來。”
“沒關係,你們先撤退。”
他知道回去的路,等這些人離開,無論是把這隻幽靈蘭砍得放棄抵抗還是其他方法都能施行。
在吞噬了【萬石之母】的力量後,再使用【神聖武裝】時,梅森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頭腦清醒多了。
他第一次使用【神聖武裝】,將整個蟲母領地殺光後還能保持理智,隻是麵對瑞克斯時有些興奮怪異。
隨著使用次數的增多,他明顯感覺到這具馬甲正在受到詛咒的影響。同樣的力量原來可以發揮十分,那麼現在的他隻有兩個選擇:要麼陷入瘋狂以傷換傷,要麼用理智壓製實力發揮。並不是【神聖武裝】變弱了,而是奧雷烏斯的詛咒在殺戮中變強了。
但現在,他能夠感覺到礦石的冰涼感流動在內臟中,協助他對抗著死者的惡意。解決麵前的變異植物隻需要一點時間。龍裔猶豫了下,還是聽從他的話將其放了下來。
紅發青年剛剛落地,數根藤須猛地抽了過來。鬼火出鞘森然將其砍斷,斷麵濺射出大量乳白液體,落在地上發出滋滋腐蝕聲。
幽靈蘭將花朵轉向他所在的位置,明明是植物卻做出了人性化的思考模樣。揚在空中的根須有些遊移不定,最終下定決心似的翻倍抽來。
半截根須在空中忽然斷開,後半截愣在原地,不知為何讓人看出些許迷茫感。
梅森身邊響起一聲落地聲。其他人紛紛向暗河落去,先一步離開了這裡。艾博獨自站在他身旁,慢條斯理地擦去了手指上的黏液,微笑問道:“介意一起嗎?”
紅發青年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介意。”
艾博毫不在意:“彆和它浪費時間了,我有更好的主意。幽靈蘭發狂是受到了刺激,隻要這裡沒人就會安靜下來。我們沒必要在這裡打。”
他指了指自己:“我是你出現之前唯一得到老師認可的人。”
又指了指對方:“你是老師在我麵前唯一誇過的人。”
翠綠眼瞳盯著紅發青年,圖窮匕見:“不如我們直接進去看看,你覺得怎麼樣?”
梅森終於瞧出這家夥是在針對自己,十分無語道:“我以為你會比你弟弟成熟一點。”
艾博坦率道:“我也隻比他大兩歲。”
他說著,腳步已經邁向了幽靈蘭所在的方向。梅森緊隨其後,心中難得升起一股攀比之心。
他絲毫不覺得自己比這家夥弱,既然對方敢上,他怎麼不敢?
兩個人類手段儘出,都存了攀比的心思。梅森砍斷一根,艾博便撕裂兩根;後者走了一步,紅發青年便要走兩步。
久在地下溶洞稱王的幽靈蘭不由有些茫然,它早已誕生了懵懂靈智,知道附近都是自己的地盤,萬分不解為何兩人不害怕,自己又打不到他們。
趁著它吃痛收回根須,兩人幾乎同時落在了幽靈蘭的柱身前,找到了血脈者所說的傳送陣。
他們將手放上去,綻放的光芒轉瞬吞噬了兩人身影,待光芒散去已不見蹤跡。慢慢的,發狂的幽靈蘭安靜下來。地下溶洞中重新亮起夢幻的微光,隻剩下滿地殘根與汩汩流淌的汁液象征著這裡曾有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