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克裡斯汀的天馬 順著女孩說的……(2 / 2)

奸商幽靈一樣跟在他身旁,就像是沒有一絲重量。怪物在兩人身後一路狂追,引起整個城鎮的暴動。

建築就像是融化一樣不斷變化著形態,表麵睜開無數渾濁眼睛,幫助它觀察兩人的逃跑路線。地麵上的液體長出觸手,不時阻礙逃跑。

直到進入小屋、老人點燃油燈。奸商手疾眼快將門拉上,黏液怪物砰的一聲撞在門上,讓整個小屋都似乎微微起來。

黏膩汙濁的液體湧動聲透過門縫不斷傳進來,讓人不由聯想到一大團怪物“糊”在小屋表麵的景象。

“騎士爺爺,為什麼要把我關在外麵?”

“大叔,我來給您修家具了。”

“……”

門外響起各種各樣的聲音,哀求門內人將自己放進去。老人從床底取出一罐火油,沉默地淋在寬厚劍刃上。

慢慢的,門外終於安靜下來。

老者走到窗前。在燭光搖曳的瞬間,他握住武器,猛然向窗縫劈去!

明明還沒碰到窗口,窗外卻響起尖銳哭嚎之聲。想趁燭火微弱時擠進來的黏液被劍風擊碎,因為火油的威脅而寂靜下來。

老者啐了一口,收起長劍重新坐在桌旁。看向奸商目光冷硬。

“坐吧,現在我們該談談了。”

黑袍商人將提燈放在桌上,順從地在對麵坐下:“這裡是怎麼回事?”

老人盯著提燈中的白光看了一會兒,沙啞道:“這是一個被詛咒的釘鎮。”

“四十多年前,我年輕氣盛來到黑霧邊境曆練,遇到了一群正在護送東西的黑霧信徒。我想把信息傳出去卻被發現,在他們的追殺下,我力竭暈倒在這座釘鎮的附近。醒來時就在黛茜的家裡,她的爺爺救了我。”

“這是一群好客熱情、早已與邊境失聯的釘鎮人,對我非常友好。在他們的照顧下我漸漸痊愈,就提出了告辭。他們送我到鎮口,可一旦離開小鎮就會陷入無儘黑霧中,隻有在提燈的引導下才能歸來。反複嘗試了無數次後,我不得不回到這裡,村裡人為我建造了一座房子,讓我暫時居住下來。”

“在不斷嘗試尋找離開方法的過程中,我逐漸發現這座釘鎮十分詭異。白天出門鎮民是人,晚上就會化為怪物。即便我無數次斬殺他們,第二天仍會看到他們對我打招呼。”

“剛開始我不解、恐懼、排斥乃至於瘋狂,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發現這些鎮民介於生與死之間,白天是活著的人,晚上是屬於黑霧的怪物,將鎮內與附近變成一片死地。我不知道他們為何會變成這樣子,但如果我就這麼離開,他們遲早會被夜晚的自己吞噬。於是我選擇留下來。”

“白天與他們相識,相處,交流,甚至認識了我的妻子,結婚、生活、舉行葬禮。晚上則出門斬殺鎮民所化的怪物,幫助他們維持理智。偶爾還會離開村鎮去四周勘查,防止怪物、黑霧信徒和像我一樣的人來到這裡。好在那之後,這座釘鎮就像是被遺忘了一樣無人問津。我本以為到我老死,日子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我在黑霧聽到了聲音,發現你的到來。”

他來到這座小鎮時還是個青年,如今已經垂垂老矣。皮膚布滿褶皺,身體蒼老疲憊。時光帶走的不僅是他的年輕,還有一顆不知退縮的心。

銳利的目光望向麵前的黑袍人,老人問:“現在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了,你是怎麼闖進來的?外麵現在怎麼樣了,黑霧有退去嗎?”

奸商攤了攤手:“很遺憾,黑霧一直在前進,被迫退後的隻有人類。我是追尋黑霧信徒的蹤跡闖進來的,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

沒有聽到想要的答案,老人神情多少有些黯然。

“這樣嗎。我在這裡呆了幾十年,從沒見過黑霧信徒。恐怕就連他們都找不到這裡,你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想要離開這裡會很困難。”

“不不不,我不想離開。”

黑袍商人搖頭否認,在對方詫異的眼神裡微笑:“我已經找到我想要的東西了。”

在奸商的視野裡,地麵上隻有他一人可見的箭頭正在發光。

指引他來搭配此地後,原本明亮的箭頭開始分叉,無數個細小箭頭指向四麵八方,其中最主要的一個正指向坐在麵前的老人。

他想要找的東西就是這座小鎮,包括這位善良的接待者。

“請原諒我現在才進行自我介紹。”

白色麵具在燈光下閃著邪異的光,紅色顏料繪製的眼睛狹長。奸商主動起身行禮,動作帶有一種表演性的誇張與優雅。

“在您麵前的是傳奇貿易家、命運的賭博者、販售奇跡與災難的奸商。”

“我曾與惡魔投注,也擁有交易的權柄。隻要付出足夠的代價,我會將所有貨物為您送上!權力、財富、強大、或者是一個願望——”

他曖昧地壓低了尾音,好似一根羽毛,勾得人心癢難耐。

“比如說,將這裡的所有人從詛咒中解決出來。”

“......”

老者陷入漫長的沉默,臉上閃過掙紮之色。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即便現在的他還能替鎮民們處理怪物,但等他死後,迎接這裡的隻有滅亡。

是選擇沉默,還是賭一把?相信對方或許會陷入另一個陷阱,相信他也不一定能夠救贖整個村鎮。

一張張熟悉的臉龐從腦海中閃過。老人審視著黑袍商人,許久後歎了口氣:“等天亮吧。”

待晨光在門縫間亮起,老人拿起油燈,推開桌子,打開下方的暗格,露出一條自製梯子。

借著油燈照明,他帶頭走了下去。

提燈的光刺破黑暗。屋子整體被人為分成兩半,下方隔著兩層夾板,中間填了厚厚的土層,藏著一個隱蔽的寬敞地下室。

地下室角落放著一個酒桶。木質貼片牆壁上描繪著鳶尾花與天馬的徽章,釘有放置武器和鎧甲的架子。老者將劍放在弓旁,轉頭看向占據了三分之二個空間的龐然大物。

吟遊詩人窮儘筆墨也無法描述它的優雅與美麗,眼睛馴服溫柔,額頭生有獨角,寬大潔白的雙翼垂落在地麵上,有大片大片的漆黑潰爛。渾身傷痕累累,虛弱不堪。

那是一隻純白的天馬。看到老者,它發出輕柔的馬嘶聲。老者伸手拍了拍它的前爪,語氣難得溫和:“老夥計,辛苦你了。”

他拿起角落酒桶,用刀小心割開對方的皮膚。鮮紅的血流入酒桶中,天馬一動不動地趴在原地,竭力控製著自己不要傷害對方。

待進行處理,這些血就會變成黑色燈油。它們帶有天馬自身的強大氣息,能夠驅散和傷害黑夜中的怪物。

商人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有人說,騎士是上個時代的產物,光輝騎士克裡斯汀可以說是首位騎士導師,他教導出許多富有品德的騎士,並一直延續至今。即便因為黑霧時代的到來步入衰落。仍有三個騎士家族沒有斷絕傳承。”

“達伯納爾家族繼承了【哈裡森的長劍】,它曾是克裡斯汀的佩劍,無堅不摧。而剩餘兩個家族分彆繼承了他的盾牌和坐騎。”

隨著講述,老者的脊背一點點挺直。粗糙的手指拂過天馬的獨角,喚醒了塵封已久的記憶。

“光輝騎士克裡斯汀的坐騎非比尋常,隻有性格最為高潔之人才能得到天馬的認可。它們忠誠、強大、馴服、善良,是騎士最棒的夥伴。如果契約者死了,天馬也會死去。對每一位有幸得到天馬認可的騎士而言,它不是坐騎,而是家人與夥伴,哪怕失去生命也不會拋棄的戰友。”

“在我選擇留下後,我的老夥計也留了下來。是我對不起它,它帶我走出了黑霧彌漫的原野,救了我的命,我卻無法償還這份恩情。”

天馬溫柔地舔舐著他臉上的淚痕。老人花了好一陣才平靜下來,他看向商人。

“已經很少有人會提起這些舊事了,既然你能認出來它,就有資格知道我的名字。我叫霍索恩·羅德尼,是來自羅德尼家族的不成器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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