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它們是怎麼進去的,報告具體情況!”
“我們正在、刺啦、它們進來了、刺啦...”
斷斷續續的雜音在彙報中,隨著一聲尖銳的長音而斷開。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半透明的保護罩扣在上空,反過來成為了阻礙怪物離開的渠道。
“結界開啟期間隻能出不能進,負責撤退的老師是我的親信,他有結界的鑰匙。如果真的出了問題,他肯定會第一時間為我們開道。倘若沒有...”
“那就是他出了什麼問題,已經做不到了。”
紅發青年接過他的話,幼龍接到他的意思指示,應聲飛了過來。
它昂起頭打量著麵前的防護罩,眼眶中的靈魂之火熊熊燃燒,傳來一絲興奮之情:“要我把它轟開嗎?”
“隻靠你或許有點困難。”
奧雷烏斯打趣了一聲,將自己的掌心割開,按在龍骨上。
猩紅血液順著骨骼攀爬,使得白骨間蜿蜒的紅線愈發顯眼。相同的紋路攀上鋼鐵鎧甲,賦予金屬以活性。
鋼龍暢快地鳴叫一聲,飛到了高空。喉嚨中的□□不斷壓縮,被強化的金屬足以支撐爆火乍性的傷害。藍色火焰呼嘯湧出,直直砸在了屏障上,爆開一團團燦爛的火花。
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暴力的吐息連接不斷,不斷挑戰著防護罩的極限。層層漣漪隨著火焰泛起,終於打破了阻礙。
校長眼中流露出一絲驚奇:“真是驚人的力量,這可是在S級以下無法擊破的防護。”
在金錢的支撐下,沒什麼事不能解決的。龍裔是最受機械城歡迎的客人,因為他們最通常說的話就是“拿最好的”。這一點同樣在尼德霍格身上表現得淋漓儘致。如果造不成這樣的傷害,才會讓人感到懷疑。
大禮堂整體建築風格偏向複雜精美,不僅包括禮堂本身,還包括前□□院與優美的長廊。
奧雷烏斯剛剛踏入防護罩內,落腳點的地麵突然掀起,從中抽出了一隻的土撥鼠。張開血盆大口直直撲向最近的人。
可惜這隻怪物找錯了對象,沒等它咬住對方的脖子。散發出聖潔光輝的長劍就已砍斷了它的頭顱,荊棘紋路吸收著鮮血,悄悄向上生長著。
奧雷烏斯的動作行雲流水,但沒人有心情欣賞這獨特的劍法。走過兩條長廊,很快,眾人麵前出現了一副駭人的景象。
特殊的植物爬滿走廊,白色紋路微微閃爍,組成了一道圓拱形的大門。從中不斷湧出土撥鼠怪物。在門框上方“鑲嵌”著一具棕發人類的屍骸,空洞的雙眸倒映著來人的身影。
沒有人不認識那張臉,就像是沒有人不知道艾博·加西亞的名字。
校長張大嘴巴,呆愣愣地看著本該與老師們安全地呆在一起的埃蒙。一時不知道該說這是自己今年倒黴,還是說對方運氣太差。奧雷烏斯用餘光瞟了眼艾博,看到對方的臉像是紙一樣蒼白。
青年褪去往常的笑容,怔怔地注視著自己的弟弟,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短短的幾步走得異常艱難,所有襲擊的怪物被無情撕裂,艾博站在門前,仰頭與死去的兄弟對上目光。許多後,他聲音沙啞地說。
“你們先走吧,我想和他一起呆一會兒。”
其他人麵麵相覷,奧雷烏斯率先往裡麵走。他沒有忘記大禮堂裡還有人在等著支援。
在所有人離開後,艾博將掌心貼在植物上,散發出淡淡熒光的植物枯黃、乾脆,在腳邊堆積了厚厚的一層。
艾博抱著屍體坐在枯萎的植物上,神情在發絲的遮掩下看不清切。他伸手撫摸著兄弟的臉頰,眼底異常平靜。
和弟弟不同,他天生知道自己是個怪物。
人類的喜怒哀樂與他無關,從出生起,艾博·加西亞就像是一個站在盒子裡看風景的人。
他能夠輕鬆理解常人無法接觸的東西,卻難以與普通人共情,偽裝成他們的同類輕而易舉,隻有艾博知道,他的內心深處是空落落的,直到被如今追求的東西所填滿。為此,哪怕殺掉再多人也無所謂。
做出這個決定時,他也有一絲不舍。可惜這件事非做不可。
艾博撫摸著弟弟的臉,一遍又一遍。他們的長相類似,隻是埃蒙更像爸爸,艾博更像媽媽。
我愚笨的、幼稚的、小狗一樣的弟弟。當你活著的時候,我知道你的死亡。而當你死去了,就這樣躺在我的懷裡,我居然會覺得有一些……遺憾。
懷著微妙的心情,他低頭咬住了對方的右手。
牙齒咬破皮膚,滲出鮮紅的血與肉。埃蒙躺在他的懷裡,一言不發、乖巧聽話。血弄臟了臉頰,柔和了五官輪廓,看起來像是一個可憐兮兮的破玩偶。
翠眼青年望著他,朦朧想起了很多年前,一個深不見底的山洞裡困著兩個孩子。
繼母想要殺死他們,沒有留下任何食物,兄弟倆的肚子咕嚕嚕地叫,三天時間滴水未進,山洞裡的活物隻有他們兩個。能怎麼做顯而易見。
就在艾博冷血地思考該怎麼殺掉對方時,小小的埃蒙忽然靠近了他。
孩子看起來有些不安,嘴唇乾裂、肚子空癟。翠眼孩童冷冷地看著對方,埃蒙吞了口口水,小聲說。
“哥哥,把我吃掉,然後逃走吧。”
他當時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提出這個請求的嗎?大概是自知無望、卑微、可憐與一點對繼母的憤怒。
但就是這樣的人,在他真的這麼做時卻沒有逃走,而是用含淚的可憐的眼睛看著他,仿佛真的期盼他能夠活下去。
艾博的心裡因此悄悄發生了一絲改變。就好像真的有人為自己甘心赴死,冷酷的內心深處生出一點柔軟的觸感,於是他真的扮演了很多很多年,差點以為自己是個好哥哥。
可惜,他要走的路還是與對方不同。埃蒙是個蠢貨,可他不是壞人,絕不可能同意他的路。
歎息聲從被染紅的唇中溢出,艾博將藏一處植物下的破損手鏈為埃蒙戴上。他注視著對方不甘的眼睛,溫柔地說。
“晚安,我親愛的弟弟。”
“在這條道路的儘頭,我們終會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