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胡珍珍已經把他當成家人了。
在麵對江琳的時候,她才格外的憤怒。
屋裡僅有一張破沙發,王長友剛才坐過,上麵滿是沒打掃的灰塵。
胡珍珍嫌棄的避開了,“把她弄醒。”
身後僅剩了小王一個司機,聽到胡珍珍這話,一個箭步衝去廁所。
廁所裡麵,八個人愣是輪番掰開王長友的嘴給他刷牙呢,不僅是牙齒,連腮幫子和舌頭,他們通通刷了一遍。
王長友這輩子都沒想到刷牙能成為折磨人的事情。
他已經被人按著刷了五遍舌頭了,舌尖起火一樣的燙,笑著吃了一斤辣椒那麼難受。
司機小王進去的時候,他的眼神猛然一亮,以為自己的折磨終於到頭了。
沒想到,小王進門第一句就是,“兄弟們忙著,彆管我,我打盆水,替老板把外頭那個叫醒。”
劉安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兒了。
在社會摸爬滾打這麼多年,這種招數見的多了,無非是事到臨頭裝作緊張,兩眼一翻,昏倒了就想叫彆人不計較。
這廁所裡也實在擁擠,劉安不放心外麵,乾脆跟著小王出來了。
小王一盆水潑在江琳臉上。
地上的人微微顫抖一下,依舊死死閉著眼睛。
劉安盯著她看呢,當即冷哼一聲。
“這都不醒的話,就去廁所的馬桶裡麵掏點尿水來,用那個一潑,人肯定醒。”
一聽他這麼說,江琳立刻睜眼了。
“還挺能裝死”,劉安嘲諷了一聲,“老板,這人該怎麼處理?”
江琳忍不住的打起哆嗦,聽他們這口吻,難不成是要把她殺了嗎?
幾分鐘前,王長友為難胡珍珍,要她學狗叫的時候,江琳還在竊笑,誰想到報應來的這麼快,沒笑幾分鐘,就輪到她哭了。
“胡小姐,你,你還是我弟妹呢,你不能這麼對我,胡小姐,我知道我不該把江忱帶出來,你就放過我這一次,殺人犯法啊,江忱他不能沒有媽媽了……”
胡珍珍厭煩的把眼神從她身上移開。
“誰說我要殺人了,現在是法製社會,我不會做這種事。”
江琳的心一下子落回到了肚子裡。
誰知道胡珍珍又道:“但是不報複報複你,我實在心裡不痛快。”
江琳才剛落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
“胡小姐,我不敢了,我以後一定好好遵守字據,江忱跟我沒關係了,跟我們江家都沒關係了真的,你讓我滾我馬上就滾。”
“讓你滾?”胡珍珍輕聲道:“那不是太便宜你了嗎?”
“我記得你最愛錢是吧?”
胡珍珍扯出一個惡意的笑容,“那就讓失去你最喜歡的東西吧。”
說完,她往後退了一步,對劉安道:“報警,告訴警察,我們抓住綁架犯了。”
倒在地上的江琳這才打了個寒顫。
她想求胡珍珍放過她,抬頭卻發現胡珍珍已經不在她麵前了,隻有她魁梧的手下還守在旁邊。
廁所裡的王長友被人拎出來了。
那副淒慘的樣子看的江琳不敢輕舉妄動,煎熬的在大廳裡等著。
從他們進門開始,陳開就被胡珍珍派到屋裡去安撫江忱了。
他進屋的時候沒關嚴門,摟著江忱哄的時候,小孩就趴在他的肩膀,眼睛直勾勾的透過縫隙看著外麵。
江忱他情緒一直挺平靜,陳開哄了他半天,也沒聽到江忱說幾句話。
他正奇怪著呢,老舊的木門“吱呦”響了一聲。
胡珍珍從門外進來了。
乖巧的趴在他肩膀上的江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慘烈的震痛了陳開的耳膜。
他僵住了肩膀,甚至有些懷疑是自己弄疼了小少爺,小少爺才一下子哭得這麼聲嘶力竭。
可江忱後麵的動作卻告訴他是他多心了。
江忱兩隻手撐在他的肩膀上,朝胡珍珍的方向用力。
陳開這哪兒能不明白,立刻轉過身,把他放到地上。
江忱在腳接觸到地麵的同時就開始朝著胡珍珍跑,迫不及待的衝進了她的懷抱,然後哭得更大聲。
胡珍珍輕輕拍著他的背,“沒事了,小忱,媽媽來接你回去了。”
江忱這才開始說話。
“我以為,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媽媽。”
他哭得聲嘶力竭,胡珍珍的心也跟著難受起來。
其實江忱從教室出來看到江琳的那一刻,就察覺到了事情不對,不過姑姑已經替他請好假了,江忱不喜歡給人惹麻煩,就順從的跟上去。
他以為這一次,也不過是姑姑要他去做些什麼。
萬萬沒有想到,等待他的,是陌生的綁架犯和天價贖金。
王長友在屋外打電話,江忱坐在屋裡聽著,他聽見了那五百萬,也聽見了他羞辱胡珍珍的話。
如果不是他,後媽根本不用受他的威脅。
如果不是他,後媽也不用花這麼多錢,還要被他這樣侮辱。
江忱後悔的要命,死死的咬住下唇,坐在床上一動也沒動。
有那麼一刻,他的恐懼多的要從眼眶裡溢出來。
他怕後媽不要他了,不肯出這五百萬,也怕後媽真的替他出這五百萬。
那他背上的債,就不是能還清的了。
他害怕死,也怕這兩個人害胡珍珍。
江忱在屋子裡待了多久,就怕了多久,他像驚弓之鳥,仔細的聽著門外的動靜,細微的聲音也能嚇自己的一跳。
聽到王長友打電話讓後媽學狗叫的時候,他心裡都有些絕望了。
隻有在心底一遍遍的告訴自己要堅強,江忱才勉強撐住了精神,沒有崩潰。
後麵發生的事情就像是夢一樣。
後媽破門而入,打敗了綁架他的壞人,懲罰了將他騙出來的姑姑。
江忱被陳開摟住哄的時候,甚至覺得這都是他想象出來的,沒有半點真實感。
直到看到胡珍珍。
那一刻,江忱乾枯的淚腺複蘇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但委屈就是抑製不住,瘋狂的往外湧。
撲到胡珍珍的懷裡,他才像是歸巢的刺蝟,終於能收起外麵的刺,露出柔軟的肚皮。
她來接他回家了。
這是江忱第一次這麼真切的體會到,他也是一個有家的孩子。
他想說很多話。
想感謝胡珍珍來救他,想問她有沒有把錢給那個壞蛋,想說他有多害怕。
但脫口而出的隻有哭聲。
人大哭的時候容易缺氧,哭久了還很難立刻停下來。
江忱也不知道他哭了多久,有印象的時候,胡珍珍肩膀處的衣服已經被他哭的濕透了一片。
他的鼻子完全堵住了,隻能用嘴巴呼吸。
胡珍珍看著他哭花的小臉,又心疼又想笑,從陳開那拿了手絹替他擦了擦。
“呦呦呦,這是哪兒來的小花貓啊。”
江忱盯著她看了半天,就在胡珍珍以為他會說出什麼依賴的話的時候。
江忱道:“媽媽,我再也不喜歡機器人勇士了。”
世界上根本就機器人勇士會來救他,媽媽才是他的英雄。
胡珍珍挑挑眉,沒聽懂他為什麼突然不喜歡機器人了。
不過小孩子依賴的目光看過來,她就什麼都不想問了,反正動畫片有的是,兒子想喜歡哪個就喜歡哪個!
“好,那媽媽明天帶你店裡挑新拚圖好嗎?你不是很喜歡海盜船的拚圖嗎,媽媽明天給你買最大的那個!”
“嗯!”江忱大聲的答應她,又有些想哭了。
但是眼淚還沒掉下來,就被一聲吼嚇回去了。
“都彆動!警察!”
也不怪警察誤會,報警的時候說的是有孩子被綁架了,報警人直接衝進了劫匪的老窩。
警方自然把報警人放在了弱勢一方。
把王長友和江琳按在地上的幾個司機也就成了綁架的嫌疑人。
劉安機靈,一看情況就知道不對,主動舉起雙手,“誤會,警察先生,誤會,地上的才是綁匪!”
地上的是綁匪?
工作了這麼多年,頭一次到了案發現場就收工了。
警察反問道:“誰是報案人?”
劉安站了出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就是我,我報的警,被綁架的是我們老板的兒子。”
胡珍珍牽著江忱從屋裡走出來,小孩哭的臉都腫起來,大人也是一副眼眶紅紅的樣子。
這一眼就明了了。
但領隊謹慎,特意蹲下身來問小孩,“是地上的那兩個人綁架了你嗎?”
江忱點點頭,下意識往胡珍珍身上貼。
得,他們還真搞錯了,領隊的警官一揮手,後麵就有人接替了司機的位置,把犯人扣押。
他站起身,對胡珍珍道:“麻煩您也跟我們回去一趟,需要做筆錄。”
說完,警官為難的看了一眼現場的人數。
他們隻開來了兩輛車,現場這人數顯然是超載了。
還是陳開第一個看出了他為難的點,主動開口,“警官,我們是開車來的,能開車跟在警車後麵去警局嗎?”
“可以”,到地方什麼都不用做就回警局,相當於白撿了一份大功勞,領隊非常好說話。
他還有心情開開玩笑,“或者你們誰想試試坐警車是什麼感覺,來我們車上擠擠也行。”
胡珍珍乾笑了兩聲,“哈哈那就不用了。”
“我們這車平時可坐不上,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看氣氛太壓抑,警官有意緩和緩和,“後麵的小兄弟們也不想試試嗎?咱這機會可不多啊。”
陳開搖搖頭,倒是劉安真有點興趣,“警官,跟你上警車不用戴手銬吧。”
“你們做筆錄而已,當然不用,走吧,這可是難得的體驗。”
他們一行人下了樓,陳開替胡珍珍開了車門,讓老板和小少爺先上車。
旁邊一直跟他們走在一起的領隊咽了口口水,“這車,你們的?”
豪華超跑,還是限量版,這碰上的機會才真是千載難逢,誰不想試試啊!
他拍了拍劉安的肩膀,“那什麼,小兄弟,你不是想試試坐警車嗎?剛好跟我換換,我來替你坐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