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家長監督會的會議在萬福商場的頂樓展開。
胡珍珍提前十分鐘到了現場, 發現現場的座位,已經滿了百分之八十。
門口還在陸陸續續的進人。
咖啡店裡還沒招聘人手,現在負責給家長們服務的,都是胡珍珍從彆墅裡帶來的。
為私人服務的員工的素質都極高, 自然跟普通咖啡館裡的服務人員有所區彆。
家長代表也不全都是有錢有勢的人。
有的人沒見過這種場麵, 坐在這裡還頗為拘謹。
不過很快,就在長袖善舞的家長的交際中加入了他們的話題, 人一多, 咖啡館裡就難免吵鬨。
胡珍珍進來的時候,幾個認識她的家長代表迅速圍了上來,惹的其他正在交談的人都換了話題。
“那是誰呀?”
同一時間, 家長們問的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還能是誰呀”,童樹酸酸的開口, “除了組織這場會議的胡珍珍, 誰還能有這個人氣。”
說話間, 又一波人圍到了胡珍珍身邊。
童樹“嘖”了一聲, “你看,這不又有狗腿子去捧她了嗎?”
童樹是個這兩年才起來的暴發戶, 手裡有點錢, 最喜歡被人捧著的滋味。
可到北關小學這個圈子裡,有大半數的人都非富即貴, 他的那點錢就不夠看了。
被捧起來的人最受不得冷落。
童樹也是一樣,習慣了走到哪兒都被人奉承的滋味,跟這群家長相處,就格外不愉快。
他身邊跟他最親近的,是家裡沒什麼錢的吳安。
童樹之前隨手幫了他一把,借了點錢給他, 從那之後,吳安就跟他混在了一起。
聽見童樹的話,吳安壓低了聲音,“聽說學校的圖書館是她捐的,這位胡媽媽應該也挺有錢的。”
“有錢有什麼了不起”,童樹冷哼了一聲,“誰還沒點破錢了,怎麼就她捐這個又捐那個的,好像巴不得人家知道她有錢一樣。”
吳安心裡也犯嘀咕,擠眉弄眼的問道:“你說她都這麼有錢了,給我們這點牛奶,還會收錢嗎?”
童樹白了他一眼,“怎麼?你窮的連點牛奶錢都給不起了?”
吳安搔搔臉頰,“錢我倒是有,我隻是尋思著她那麼有錢,應該沒那麼小氣,在乎這點牛奶錢吧。”
這兩人的對話,同樣也傳到了其他人耳朵裡。
坐在他們附近的董玉白眼兒都快翻上天了,實在忍不住了,插了句話。
“有些人真是離譜,占小便宜還想理直氣壯,又當又立還這麼大聲。”
吳安的臉騰的一下紅了。
他聽得出這是在嘲諷他,馬上回嘴道:“我們在這聊天,跟你又沒關係,你插什麼嘴?”
董玉嘲笑著拍了拍掌,乾脆站起身來。
“真是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想占便宜就直說,還想著道德綁架,怎麼?難不成胡女士收你點牛奶錢,就要被打上小氣的標簽了?”
她一嚷嚷,把屋裡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吳安更臊得慌了,他下不來台,隻能嘴硬。
“我又沒說真的不給錢,再說了,胡女士那麼有錢,人家肯定看不上我這十塊八塊的牛奶錢。”
這話是在向周圍的家長解釋,也藏著吳安自己的小心思。
胡珍珍正看著這邊呢,萬一聽了他這話,就不收牛奶錢了呢。
吳安自認了解這些有錢人的心思,他們最在乎麵子。
他都在大庭廣眾下這麼說了,難不成胡珍珍還能拉下臉來收他的錢嗎?
胡珍珍確實可以。
她在矛盾剛發生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個角落。
吳安站起身來,說出那番話,胡珍珍一瞬間就聽懂了他的想法。
無非是想用話把她架住,然後占點小便宜。
說實話,胡珍珍本來是不打算收學生奶的錢的,就算要收,考慮到有部分的優秀貧困生的存在,也隻會收個包裝錢意思意思。
可吳安這話實在是太招人討厭了。
胡珍珍愛錢,也愛花錢,她不在乎給彆人花了多少錢,卻討厭被算計著占便宜。
就算是小便宜,也是讓人心裡不爽快。
她不爽,自然也不想讓吳安爽快。
“這位家長說笑了,大家的錢都是努力工作得來的,沒有什麼高低貴賤,十塊八塊也是努力得來的,我絕不會看不上。”
說罷,為了證明這點,胡珍珍立刻回過頭,朝著陳開道:“陳開,麻煩你加一下這位家長,以後牛奶收的錢就當作小忱的零花錢,讓他也體會體會掙錢的感覺。”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難不成吳安還能不給一個孩子錢嗎?
他表情尷尬的乾笑了幾聲,發現無人理會後,默默坐下了。
北關小學本來就是富人紮堆的地方,能選上家長代表的人,多數也是有錢人。
有錢人能把生意做大,心眼自然不會少,吳安這點小伎倆,也就他自己覺得天衣無縫,在其他人的眼中,跟跳梁小醜也沒什麼差彆
至於那幾個家境一般的代表,更是避嫌到了極致,離他遠遠的,生怕被當成跟他一樣的人。
開玩笑,人家胡媽媽都在群裡說了,為了照顧大家,牛奶隻收包裝費。
包裝費都是紙盒子,能有幾個錢。
他們家境一般,也不至於連每個月二三十這種小錢都出不起。
為了這點錢得罪了胡珍珍,在她們看來才是最傻的事情。
胡珍珍為學校捐了圖書館,又因為學生奶的事情忙前忙後,明顯就是關心孩子又不在乎錢的。
跟這位胡媽媽打好關係,以後沒準孩子也跟著享福呢。
這次不就喝上純奶了嗎?
下一次沒準還能趕上免費校服呢。
這麼一想,幾個家境一般的代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離吳安又遠了些。
屋裡的人多,幾個人換換位置,照理來說應當是不明顯的。
可吳安實在太沒人緣了。
明明家長多的讓屋子已經有些擁擠了,但隻有他的身邊,像是被吸塵器掃過一樣,空出了一圈。
就算最開始跟吳安說話的童樹,都在他站起身之後換了個地方。
酸歸酸,胡珍珍那麼有錢,又有那麼多人奉承,一看就是個大人物,童樹可不是傻子。
為了吳安這麼個人得罪胡珍珍,那可就太虧了。
吳安獨自坐在人群中間,臉都紅透了,但厚著臉皮沒離開。
直到陳開靠近他,真的加了他的微信,聽到旁邊人的哄笑聲,吳安才實在呆不下去了。
他猛地站起來就往外走。
一時間倒是吸引了不少視線,但瞧清楚走的是他之後,視線又都收了回來,無人在意。
這場會議是胡珍珍提議的,理所當然的,主持會議的責任落到了她的頭上。
“今天的會議目的大家也都清楚了,我就長話短說。”
胡珍珍一伸手,咖啡館裡已經準備多時的劉姨和王姨就上場了。
她們倆是胡珍珍後來雇傭的保姆,今天胡珍珍出了三倍加班費,請她們來咖啡館裡幫忙一天。
說是幫忙,不過是煮煮牛奶,準備點心而已。
比平時在彆墅裡的工作重不了多少,這麼簡單就得了三倍工資,兩人工作的更加認真。
她們倆手上都提著最大號的暖壺。
暖壺雖然看起來有些老土,但在保溫和容量兩手抓的情況下,還真沒什麼能勝過它。
在家長們的麵前,有一排長桌,長桌上擺滿了空杯子。
之前大家不知道是做什麼的,等劉姨和王姨這副造型出現,瞬間懂了。
這就是胡珍珍說的牛奶品嘗的環節了。
牛奶一杯杯的倒滿,再由劉安等人按順序遞給家長。
新鮮的奶煮開了,麵上會凝結成一層厚厚的奶皮,吃起來最醇厚香甜。
輪到董玉那一杯的時候,倒出來的牛奶剛好混合這奶皮子。
她許久不喝奶了。
第一時間想的是牛奶中混合了什麼異物,下意識的皺了眉頭。
等把杯子拿到手上,她的腦子才慢半拍意識到這是什麼。
奶皮子——
董玉是個富一代,小時候家裡也苦,養了頭奶牛賣牛奶為生。
她媽媽疼她,每天擠奶都會留出給她喝的份量。
剛煮好的熱牛奶放上一勺子尖的糖,就是董玉童年最美味的東西。
每一次,媽媽都會把牛奶上的奶皮子用筷子挑起來,給她當成零嘴吃。
帶著微微韌勁的奶皮,好些年沒吃到了。
董玉忽然眼熱,把杯子中的牛奶喝乾淨了,也不在乎形象,吃掉了貼在杯壁上的奶皮。
“很純。”
坐在她旁邊的人懵了一下,“董媽媽,你是在說奶很純嗎?”
董玉這才意識到她說出來了,點點頭,道:“我家小時候就是養奶牛的,純牛奶就是這個味。”
身旁的家長一下子笑了,“我也覺得這兒的奶格外的純,不像我上次去牧場喝的,純是純,就是帶著一股子牛的味道。”
所謂的牛味,是牛羊身上獨特的腥膻。
董玉耳濡目染,知道些其中的內幕,可憐的看了她一眼。
“錢媽媽,其實純牛奶生產出來,有些商人為了賺錢,也是會采取手段的。”
錢女士下意識替牧場解釋,“可我都看了,那奶一點都不稀,濃稠的很,不像是兌水的。”
“誰說隻有兌水這一招”,董玉一看她就完全不了解牛奶行業,好心解釋,“牛尿兌進去,是不會降低稠度的。”
錢女士的表情瞬間僵住了,“牛尿?”
挨著董玉坐的幾個家長齊刷刷的放下了杯子。
“也不是每個牧場都會這麼做”,董玉安慰了她一句,“沒準您上次喝的牛奶是從一頭沒洗澡的牛身上擠的,體味可能也重些。”
旁邊的人都被董玉這話攪的沒了喝奶心情。
倒是董玉自己津津有味,舉起手來,“我還能再續一杯嗎?”
胡珍珍沒注意到這點小插曲。
等所有的人都嘗過牛奶,她才道:“牛奶廠的名字叫做百花牧場,如果各位對百花牛奶有疑問和懷疑,今晚十點以前已經明天整天,都可以去牧場參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