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沒什麼,稍微有點小感冒,已經喝了藥睡下了。”
女人坐進他的懷裡,手不老實的四處探索。
“我這不是想你了,沒辦法,才編出這樣的借口想見見你”,她嘟起嘴唇裝作哀怨,“你都好久不來了。”
童樹明明昨天才來過,但對這話十分受用。
他一把摟住女人,“我已經離婚了,從今往後咱們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以後你就住進童家,還能有保姆照顧你。”
情人的笑容甜蜜,卻沒一口答應。
“搬家的事過一段時間再說吧,我怕人家說你的閒話。”
童樹是最愛麵子的,要是以前的他,一聽這話,絕對會改變自己的主意。
可今時不同往日,他已經在全國人民的麵前丟了麵子,廠子的情況也不容樂觀,隨時有破產的可能。
裡子麵子都沒了,也就不在乎這些了。
“哎?你怕什麼,讓你去你就去。”
童樹按照平時的習慣,強硬的要求他的情人。
情人根本不想去,見平時的這招不奏效,佯裝關心的摸了摸他臉上的傷,“你這是怎麼了?我替你拿些藥來擦擦吧。”
她這番溫柔模樣,更讓寂寞中的童樹心動。
他明明有兩個情人,也都生下了孩子,卻總是來這家,正是因為她總是能在最恰當的時候給他關心。
童樹想起她之前的微信,主動提起。
“你之前發消息說小文的學費還差多少?”
情人拿著碘酒在他嘴角塗了塗,又輕輕吹了吹,這才緩緩開口,“還差五萬,但我朝你要了二十萬。”
童樹眉頭一皺。
一根手指立刻落在他的眉心,就那點褶皺撫平了。
“先彆皺眉,這都是有原因的。”
“廠子的情況現在不容樂觀,萬一真出了事情,你那些錢全要賠進去,我現在多要錢也是為了你好”。
曼妙的女人香飄在空氣中,壓住了醫療用品的味道。
“除了學費,在我這多放一點錢,廠子要是不行了,咱們一起生活,還能有口飯吃。”
這話把童樹的心都說軟了。
他今天見了許多人,沒有一個人會關心他的未來。
他受夠了苛責,受夠了彆人的白眼,更受夠了無止境一般的糟心事情。
隻有在情人這裡,他才感覺是有人真心關心他的,是有人重視他的。
童樹一時感動,從兜裡掏出張卡。
“這裡麵有一百萬,現在廠子裡的流動資金動不得了,這是我目前所有能動的資金,現在交給你管。”
女人撲進他懷裡,火辣又熱情。
“ 老公,你這麼信任我,我感動的都想哭了。”
童樹又找回了以前的那股虛榮,拍拍自己的胸脯,“你放心,就算隻有一百萬,我也能白手起家,再次闖蕩出一番事業來。”
“那是當然”,情人恭維的話語就像不要錢,拚命的往出撒。
童樹過了格外充實的一晚。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又運動的一番,他實在太累了,閉上眼睛就陷入了沉眠。
這裡從前是他最安全的溫柔鄉。
童樹從沒想過會在這有危險,睡得格外安心,一覺醒來,太陽已經高高的掛起。
以往情人都會叫他起床上班的。
童樹睜開眼睛看到窗外,心裡微微有些落差。
難道就因為廠房不景氣了,她就不叫他起床去上班了嗎?
想起昨夜的暢快,還有情人的溫聲細語,童樹在心裡勉強安慰自己,算了,就原諒她這一次。
他從床上慢慢的爬起來。
“阿蓮,早飯吃什麼?”
房子裡隻有他的聲音,半天都沒等到答複。
“阿蓮?”
童樹重複了一遍,心裡有點不好的預感。
他猛的站了起來,衝出房間。
已經不用找人了,眼前所見的一切,足夠讓童樹心寒的徹底。
整齊溫馨的房間像經曆了一場掃蕩,值錢的小件物品一掃而空,到處都是翻找的痕跡,但又目的明確,隻要小而貴重的東西。
童樹跌跌撞撞的走向沙發。
茶幾上的那張銀行卡當然消失了。
阿蓮帶走了它,帶走了屋子裡所有值錢的東西,和他們的孩子。
童樹隻覺得荒謬。
昨晚的火辣熱情現在成了笑話,原來她隻是想從他這最後再薅一筆錢走。
童樹呆愣愣的坐在沙發上,回想以往,悔不當初。
在找情人之前,他的家庭也是美滿幸福的。
兒子可愛聽話,老婆溫柔體貼,商業頭腦又好,他們一步步從農村走到城市,從一塊錢掰成兩半花,到現在百萬都能隨便出手。
他的成功離不開溫麗,童樹幡然醒悟。
但已經來不及了,昨晚他已經簽下了離婚同意書,她現在已經是他前妻了,溫麗淨身出戶,他們之間再沒什麼聯係。
童樹猛地錘了自己兩下。
“我真是識人不清,竟然放著這麼好的老婆不要,去寵隻會騙我錢的女人,現在好了,壓箱底留下翻身的錢也給騙走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昨晚從溫麗那離開,童樹都不曾哭,現在,所有的事情和痛苦一起爆發,他痛哭出聲,哭聲接近嚎叫。
可惜空蕩的房子裡無人在乎。
他昨天才打了一架,今天又悲痛欲絕,身心遭受巨大打擊,吸進去的氧氣都不夠呼出去的,沒一會兒就頭暈目眩的哭昏了過去。
等童樹再次醒來。
屋裡依舊隻有他一個人。
這一刻,他才意識到,是他自己把那些在乎他的人弄丟了,以後的日子,再沒人會像以前那樣對他。
就連昏倒了,也隻能躺在冷硬的地板上醒來。
孤家寡人,寂寥至死似乎是已經能看到的生命的結局。
童樹忍不住後悔,眼淚從哭腫了的眼睛裡往外擠,屋裡隻剩下他氣力不足的哭聲,合著窗外歡快的麻雀叫聲,像是一出灰白色的滑稽戲。
另一邊。
唐河東岸的屋子裡,在童樹走後,就陷入了一種奇妙的氛圍。
溫麗看著離婚文件,杜山來看著她,童帥看著他們倆,一群人誰也沒說話。
在旁邊圍觀的胡珍珍有些看不下去了,出生打破了這種怪異的氣氛。
“杜總,百花牧場的方廠長想找你聊一聊,方不方便把你的微信給她?”
杜山來臉上帶著歉意,“不好意思,胡總,我……”
還沒等他拒絕的話說出來,就被溫麗打斷了。
“山來,考慮考慮吧。”
“可是,你的病現在在關鍵的時候,需要人照顧,小帥平時又要上學,顧及不到家裡,我就是想…”
後麵的話他沒說出來。
但在場的人心裡都清楚,他想的是什麼。
“我還有些私房錢,不至於連護工都請不起,再說了,你一個大男人,照顧我也總有不方便的地方。”
杜山來鬱悶的低下頭去。
到如今這個情況,他以為阿麗已經明白他的心意了。
他這是被她拒絕了嗎?
胡珍珍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從包裡拿出兩顆糖,給兩個孩子分了,堵上了他們的嘴巴,就怕打擾這出中年愛情戲。
杜山來低下頭,好久沒有說話。
溫麗忽然歎了口氣,“山來,你不能隻看眼前,總要為未來想想,我可是淨身出戶,以後看病需要好多錢,可能還要朝你借呢。”
短短幾句話,杜山來眼睛就亮了。
這說的哪是借錢啊,分明是兩個人的未來。
之前他不曾表明心跡,阿麗也不明白他的心意,兩人一直恪守禮節,現在他終於說出來了,阿麗這句話,明擺著就是給他機會。
“我明白,我懂你的意思了。”
他迫不及待的回答,“小帥還要上學呢,學費要按時交,這些事情就不用你費心,你好好養病就好。”
“隻要你照顧好你自己,其餘的事情,可以都放心交給我!”
他不好意思直說他的錢就是溫麗的,隻能委婉的表達。
看到溫麗點頭,杜山來一下子來了乾勁,轉頭對胡珍珍道。
“胡總,還要麻煩您引薦了。”
“不麻煩”,胡珍珍微微一笑,“她巴不得能吸納像您這樣的優秀人才呢。”
胡珍珍把方萍的微信推了過去。
杜山來跟方萍兩個人都是辦事乾脆的類型,僅僅用了幾分,就確定了他的入職時間和以後的工作範圍。
溫麗這病需要經常把積液排出來,這個管子經常跟著她,方便每天排積液。
周醫生今天來,替她看了兩眼。
其實溫麗的病情還在可控的範圍之內,隻要治療跟上,未必不能治好。
隻是不知道從前童樹是怎麼想的,隻讓她在家裡靜養。
“西景門醫院這一周內就能正式投入使用,溫小姐一周後去那裡找我複診吧,我每周的周一一周二都會在那裡值班,到時候替你看看恢複的怎麼樣。”
溫麗還沒開口,杜山來先激動了。
“醫生,你是說阿麗在好轉嗎?”
周醫生點點頭,“當然,不過她的身體弱,恢複的速度慢,按照我的預期,可能需要半年以上的治療時間才能完全康複。”
“能治好就好,能治好就好。”
杜山來一個勁兒的重複這句話,忍不住有些眼熱。
胡珍珍被這幅畫麵酸到了,加上時間已經很晚了,乾脆不打擾這對剛燃起曖昧苗頭的中年男女。
“ 小忱,走吧,回家了。”
胡珍珍一行人來的風風火火,走時卻靜悄悄。
隻有童帥一個人追了出來,說是要送送他們。
他一個小孩子,胡珍珍當然不會讓他送的太遠,隻讓他送到電梯口,就趕他回去了。
童帥看了江忱一眼,臨走之前,避開了所有大人,把江忱拉到一邊,貼到他耳邊說起了悄悄話。
“之前的事對不起,你放心,以後在學校裡,我罩著你!”
說完,他也不看江忱的反應,一溜煙的跑遠了。
胡珍珍好奇的問了兒子一句,“小忱,他跟你說什麼了?媽媽能知道嗎?”
這也沒什麼可隱瞞的。
江忱撓人撓臉頰,苦惱的說道:“他說要在學校罩著我,可是我不想當他的小弟。”
胡珍珍直接被逗笑了。
在小孩子的世界觀裡,感恩和報答也稚嫩的可愛。
她隨口建議道:“那就讓他給你當小弟。”
胡珍珍也沒想到,就這麼一句話,還真讓江忱的校園生活變得多姿多彩了起來。
也給她帶來了不小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