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夢溪閣裡,花木長新日月閒。
王無度端來兩大盒點心,玫瑰酥、馬蹄糕、葵花酥堆等排兵布陣一樣在長桌上擺開,薑去寒扶著頭在地圖上寫寫畫畫。
係統變成僅薑去寒可見的小球,趴在桌上看他畫。
薑去寒問祂:“你的範圍能到哪裡?”
係統醞釀一會兒,挪動到地圖中心,伸出觸角,轉圈畫圓:【你看,這是我能監測到的範圍,因為是你的身體,所以要比平時的監測範圍更大。】
“可是薑國公府還是不在範圍內。”指著圈外的一個小點,薑去寒很失望,要是係統再爭氣些,他就不用這麼費勁了。
【監測中心在你,】係統想辦法,【你往那邊靠。】
薑去寒拿著地圖起身往外走,給沒用的係統手動找信號。
見皇帝有所動作,王無度連忙拿著大氅追出去。
夢溪閣外三步一個侍衛,他們帶刀披甲,見到皇帝俱是無聲行禮。薑去寒路過這些像高大喬木一般的侍衛,在拐角下樓梯時被定國公迎上。
“參見陛下。”定國公精神奕奕向皇帝行禮。
皇帝嗯的一聲示意他起來。
定國公獨自走路或是和同僚一起走時身姿筆挺,十分注意儀態,然而當他伴駕時,會刻意側著半邊身體朝向皇帝。幸而皇帝高挑,不然他恐怕還要彎腰躬著身子走。
在皇帝下樓梯時,他的胳膊早已抬起讓皇帝攙扶。
在皇帝將要進入花園時,他已率先讓人進去探查過。
他表現的既高傲又殷勤,年輕的皇帝隻覺得有點煩了。但卻不好拒絕他,因為皇宮早上在經曆過一場刺殺。
雖然刺客連乾明宮的門都沒有進入就被拿下,但是當時立刻封鎖宮門,對在夢溪閣議事的一乾人全部拉入小房間搜身問話。
不像其他人,裴琚光第一次經曆這種事,來不及籌謀什麼,就已經站在夢溪閣後殿的一間配房裡。
小房間的窗戶全部用毛氈封死,同樣抱著毛氈的門一關,徹底隔絕外界的光線和聲音。
提供照明的唯有幾根散發著嗆人氣味的白燭。
兩個宮廷侍衛道:“裴先生,得罪了。”
裴琚光向後退,他不願意讓人搜身。
侍衛隻能如此上報。
一刻鐘後,定國公推門進入,定定望了一會兒裴琚光那張波瀾不驚的臉後,突然笑道:“裴先生是陛下親信,不需要搜身檢查。”
多巧,他剛想和裴琚光搭上線,老天就立刻讓裴琚光欠他一個人情。
出了配房,裴琚光與齊嘉言等人一起往宮門出走。齊嘉言看他麵色不虞,以為他被嚇到,安慰道:“陛下剛剛登基,總有賊心不死的。”
其他大臣眼觀鼻鼻觀心,各自有各自的盤算。
裴琚光回頭,有一個人不與他們同路:定國公要去給皇帝回報此次行刺事件的始末。也就是在此時他才知道,原來定國公兼管宮廷守衛。收回眼神,他心裡有了決斷。
禦花園內,定國公走在皇帝身側,先是因為刺殺一事請罪,接著意有所指,想把刺殺一事安給太子黨頭上。
一口大鍋馬上就要扣到自己爹頭上,薑去寒停下腳步,把視線從地圖上移開,皺著眉頭看方識:“你有確鑿證據?”
方識心裡一咯噔,當然沒有了,就瞎說的唄,給政敵上眼藥。
“臣知罪。”
空氣中混雜在早春的花香,皇宮的花卉不講實用價值,許多花都是連盆剛剛從溫暖的花房裡搬出來,隻在帝王眼前開一次,像各色緞子一樣裝點這座雄踞在大地上的宮殿。
薑去寒沒有看到它們,他步履匆匆,從皇宮中軸線一直走到最東邊的一個宮殿。
“就是這裡了。”
這曾是先帝早年的一個廢妃的宮殿,年久失修。
後麵烏泱泱一群人跟著皇帝停下腳步,麵對著一堵朱紅的城牆和一株正在結花苞的老梨樹。
老梨樹下放著一套布滿塵土的石桌凳。
小太監快跑兩步擦乾淨石桌石凳,王無度把一直提在手中的軟墊放在凳子上。待到皇帝坐好,宮人們變出熱茶和糕點,一一擺放在桌上。
兩個身強力壯的宮人抬出一個炭盆,銀碳燒的通紅,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
定國公身處這樣正在運行中的皇宮秩序裡,一瞬間覺得自己變成局外人。勳貴的腰彎的再低,也不能徹底湮滅自己的傲氣,變成皇帝身邊的空氣。
“你也坐。”皇帝邀他同坐。
定國公受寵若驚,一盤梨花酥被推到他麵前,“嘗嘗這個糕點。”
陛下似乎心情不錯。
確定好地點,薑去寒指著內殿道:“把這裡收拾一下,朕打算這幾天都在這裡辦公。”
“是。”
定國公環視一圈,這裡風景破敗,難道還藏著一個絕色佳人嗎?
想到佳人,定國公心思又活絡起來,說起來他們陛下後宮還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該選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