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越坐在花藤下喝茶:“二公子要玩蒙眼猜茶的遊戲。”
“所以?”薑重一看到還是不懂。
阿特從後麵出來,一把把雪球撈起,大手蓋著它的頭道:“所以不能有小狗味。”
可憐的小狗,明明很乾淨,卻被針對了。
阿越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儘,暗自惱怒為何自己喝不出茶的滋味,隻能牛飲解渴罷。
書房內,各式各樣的茶具取代筆墨紙硯。
好茶者眾,懂茶者寡。
燕隱無疑是一個懂茶的人,這一套茶具,包括煮茶用的水,都是他派人從自己家裡取的。不過他嫻熟漂亮的泡茶手法注定無人欣賞。
因為房間裡,唯二的薑去寒,正坐在黃梨花木椅上,緞帶蒙著眼睛,安靜乖巧地等著燕隱把茶杯放到他的手上。
小巧的薄胎白瓷茶杯穩穩放進薑去寒的手裡,薑去寒嗅了嗅,“老君眉?”
燕隱的聲音很溫和:“你喝喝看?”
薑去寒淺嘗一口後,堅定點頭:“就是老君眉。”
這樣極濃鬱的香氣,薑去寒還是有把握的。
送分題。
“好,”燕隱捧著深綠色的福祿葫蘆罐湊過去,“吐出來吧。”
他生來千金之體,現在卻對這種伺候人的活樂此不疲。
門口,薑重一一臉複雜。
又一杯茶遞到薑去寒手裡,他聞了聞:“水沉香,哥哥來了?”快速鬆開蒙眼的緞帶,眼眸如星,笑嘻嘻地看著薑重一,“我就知道。”
薑重一點頭:“小狗鼻子。”
低頭掃視桌案上的東西,零零散散一大堆,每一個單拿出去都價值不菲。怕是太子十幾年收藏在宮外的茶具都在這裡。
至於東宮內的,現在是陪葬品。
“你喝這麼多,晚上會睡不著的?”薑重一擰眉。
“沒有,”薑去寒道,“先生讓我吐出來了。”
“我知道,”薑重一比薑去寒更懂他的身體,“吐出來也夠嗆。”
接下來晚上就要跟個野貓一樣在府中亂竄,強迫人陪他賞月。
“是我的錯,”燕隱聲音有些低落,“原先是想給你解悶的。”
薑去寒忙說:“怎麼能怪先生。”
是他想偷懶,薑去寒惱怒地看薑重一,“哥,你來有什麼事嗎?”
從哥哥變成哥,態度十分明顯。
薑重一沒好氣地把請帖拿出來,“許家小子邀你去打馬球?”
真是送東西還落不下好。
“許清衍?”這是他在國子監的同窗,薑去寒道,“怕不是因為祭酒的事來找我商量。”
“你知道了,”薑重一還以為他不聞窗外事,“你覺得祭酒是蒙冤了嗎?”
燕隱也注視著薑去寒。
他們都有意無意培養著他的政治敏感度。
“我不知道,”如果是以前的薑去寒一定會說祭酒是清白的,然而他現在想的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我若是不斷告訴自己祭酒蒙冤,反而會乾擾我,讓我看不清真相。”
所以他放手讓盛今朝查下去。
“這樣想很對,”燕隱道,“官場上的是,就是紙上一個樣,事實一個樣,人們心裡想的一個樣。你可以將它看作細作的暗語,試著破解開。”
薑去寒似懂非懂,“我要如何破解?”
他自己也知道,有時候他的手段幼稚可笑,故而有人教他,他便用心聽著記著。
燕隱對這個學生毫無保留,“表麵上是舞弊,實則卻是偷竊,偷了旁人的前程功名拿去換錢。”
“所以我不要糾結人品和信任,隻要緊緊抓住錢財的去向就好了?”
“對,就像給你一篇晦澀難懂的古文,你找著線索,一切都清晰了。”
薑去寒又問:“可是如果到最後的真相麵前,我的情感依舊選擇信任呢?”他半逃避的態度已經表明他不願意相信師長是個偽君子。
“那你很快就會知道,為什麼有時候貪汙罪要比盜竊罪輕了。”
對於權力的滋味,明昭太子再清楚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