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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如水,花影重疊,一行人很快到酒樓門前。
“阿特,”薑去寒轉身道,“你先回去告訴家裡一聲我今天稍晚回去。”
“是,”不過這樣一來薑去寒身邊就沒人侍候了,阿特皺眉,隻能囑咐道:“才騎過馬,不宜馬上飲酒,說說話,在這裡等片刻,我馬上回來。”
許清衍笑道:“阿特你放心吧,有我看護著。”
阿特點頭,快步騎馬回去。
同行的清原郡王之子探出身歎道:“好俊的騎術,他攥韁繩的方式和你一樣。”他說著看向薑去寒。
“嗯,我們的騎術是一個師傅教的。”
薑去寒沒有說的是,七歲左右,阿特突然奴性大發,非要給他當馬騎。有時候他好好站著賞花,阿特都能鑽到他□□,把他馱走。興平郡主看到後,把兩人打包一起送到師傅家。
都是一群英姿勃發的少年郎,心裡就算裝著事,臉上卻是雀躍的,他們說笑著一起上樓,不想正撞上要下樓的裴琚光。
一下全部安靜下來。
國子監的學生都有點怵這個位高權重的天子近臣,便都退在一旁,看著他扶著木質扶手慢慢下去。
絳紅色的衣袍,腰間係著一條嵌玉腰帶,另一手的手杖明珠耀耀,是完全不同於以往質樸灑脫的富貴沉鬱。
他離開後,才漸漸傳出議論聲。
“原來他的腿是真的……”
“但是他來這裡做什麼?”
“總不能是來看我們打馬球吧。”
學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偷偷看了一眼薑去寒,他低頭用手指卷著發梢心不在焉,又一齊笑了:“怎麼可能。”
店小二領著少東家他們進到最裡麵的包廂,點上沉水流香,關上門離開。
一縷煙霧流到香案上碰散開,學生們圍著桌子坐成一圈。
薑去寒環視一周,對麵坐的是許清衍和李由。許清衍的父親是宗人府右宗人,近幾年宗室權力太盛,宗人府夾在中間頗有些吃力不討好,先帝大肆封賞一番以示安撫,他父親也得了一個輔國公。
右側空著一個位置,吏部侍郎家的公子生性害羞,思來想去還是沒有坐在薑去寒身邊。
薑去寒左側坐著謝笈明——清原郡王之子,再左側是太仆寺卿之子錢沛懷。因為太仆寺掌管馬匹,薑去寒在國子監的時候常常問他如何養馬,故而和他關係不錯。
簡而言之,許清衍找的這些人,都不是國子監裡家世最好、名聲最盛的人。許清衍暗示過那些人,隻是他們不願意和許清衍一起做有風險的事。
薑去寒正想著時,包廂門被敲響。
許清衍開門,來人是方彧遊,他早就得知薑去寒會在這裡,談什麼。
畢竟方家能在權力漩渦裡更上一層樓,不止靠運氣,還有消息靈通。他哥倆好地把手臂搭在許清衍肩膀上:“我也為祭酒想出一份力。”
許清衍正要拒絕,就聽到耳邊傳來私語:“不然我現在就去告發。()”
方兄請。()”許清衍側身讓方彧遊進來,然後在背後好一番咬牙切齒。
方彧遊渾然不覺,一屁股坐在薑去寒右側:“還給我留了位置。”
對付這種討打的性格就是順從他,薑去寒點頭:“嗯。”
方彧遊一愣,不安分的手和腳都縮回來。
整個人要比他旁邊的侍郎公子看起還要內斂害羞,把許清衍看得眼裡冒火。
他不說話,錢沛懷便開口:“祭酒這樣的人就是容易被針對。”
他說的意思是剛直的性格。
然而其他人不禁想到,一個出身名門、才華橫溢,這件事發生前絕對順風順水的祭酒,說被針對確實有點勉強。
剛開個頭就說不下去了,許清衍接話:“更容易被小人誣陷。”直直看著方彧遊,而後移開眼,“酷暑將至,昭獄一定炎熱難耐,我們得儘快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