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璴走上前,便見那一摞卷軸,全都纏著緋紅的絲絛。
“這是?”他眉心動了動,從上頭拿起了其中一隻,單手解開了上頭的絲絛。
“他們說你快要到年紀,要早點籌備議親的事。”竇清漪眼都沒抬。
“朕對門第樣貌也沒什麼要求,既他們送來了,你就自己翻著看看,如果有中意的,擇日去見一見也行。”
餘光裡,趙璴拆卷軸的動作卻停了下來。
竇清漪抬眼看他,就見他單手握著卷軸,麵無表情。
“怎麼了?”竇清漪問他。
卻見他將絲絛重新往上頭一纏,便放回了竇清漪的桌案上。
“這就不必看了吧。”隻聽他說道。“母皇今日叫我來,若是隻有這件事,那麼兒臣就先告退了。”
竇清漪打量了他兩眼,片刻,點了點頭,道:“那就回去吧。”
趙璴行禮,轉身離開。
待到殿門在麵前合上,竇清漪抬手揉了揉額角,吩咐旁邊的鬆煙道:“派人把這些畫像送回禮部去吧。”
鬆煙上前應聲,笑著說道:“想必是五殿下年歲還小呢,不到開竅的時候,還可再等兩年。”
竇清漪單手揉著額頭,片刻,目光落在了那一摞畫像上。
“朕看未必。”她說。
“陛下的意思是……”
“他今天出宮,又是去看方家公子打球了?”竇清漪問道。
鬆煙遲疑了一下:“是啊。”
“嗯。”竇清漪應了一聲,在鬆煙期待的目光裡,卻沒有下文了。
——
禮部已經在籌備五殿下議親的事了。
這消息很快就在宮裡宮外傳開了。那些家中有適齡女兒的公侯、朝臣,各個蠢蠢欲動的,紛紛都在向禮部打探消息。
方臨淵自然也聽說了一些。
“聽說五殿下很挑剔呢。禮部送去的那些畫像,好像都被退回去了,是說五殿下一個都沒相中。”有個一起玩耍的世家公子說道。“弄得我父親高興壞了,連夜請了畫師入府,給我妹妹畫像呢。”
“你妹妹不是說要科考去嗎?”有人問。
“哎呀,科考的是二妹妹,畫像是三妹妹。”那公子說。“再說了,五殿下的身份,誰不知道啊?便是嫁給他做妾,以後也是入宮當娘娘的,這豈非是天大的殊榮?”
周圍人皆深以為然地點頭。
“隻是可惜啊。”那公子歎氣。“我與五殿下素不相熟,不然私下跟他說說,還可以先讓他與我妹妹認識認識。”
說到這兒,他拿肩膀碰了碰方臨淵:“你也可惜呀,你跟五殿下關係最好了,家中卻是一水兒的男丁。”
方臨淵似乎有些出神,被他一碰,才回過神來。
趙璴要議親了,這麼早啊?
他不知為何,竟有些恍惚,恍惚之中,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他胡亂跟人笑著點了點頭,將這個話題繞了過去。
可是,也不過隻有嘴上繞過去了而已。
之後幾天,每次見到趙璴,方臨淵都會想起趙璴要議親了這件事。
以至於,他總是目光飄忽,心不在焉,就連趙璴帶給他的,王公公最拿手的糕點,一時間都沒有什麼吃的胃口了。
終於,這一天,在他吃了半塊糕點就放下之後,趙璴單手按在了他的手腕上。
方臨淵被他嚇了一跳。
“怎麼了?”
他抬眼,就見趙璴正看著他,目光深深的,讓他不由自主地心下一慌。
“是該我問你。”隻聽趙璴說道。“你怎麼了?”
“我?”方臨淵不明所以地指了指自己。
“你接連幾天魂不守舍了。”趙璴直言。
方臨淵眨了眨眼。
這個啊……
他自己也不清楚。
好朋友要議親了,自己總心不在焉地惦記著,是什麼原因啊?
他張了張口,一時不知該怎麼說。
“是誰難為你了,還是碰到了什麼麻煩?”卻見趙璴的眉心已經擰了起來。
方臨淵趕緊擺手。
“不是!”他說。“就是……”
他看著趙璴,片刻,小聲問道。
“禮部送給你的那些……你全都不喜歡啊?”
“什麼?”
“畫像。”方臨淵看著他,小聲說道。
“議親的畫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