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蘭顯然並不相信,輕蔑道:“若你真被冤枉,讓清歡受又如何!”
沈鏡微微頷首,吩咐管家去請蕭玨。
蕭玨來時著一襲玄衣,麵色不虞,藺清歡關切地去迎,蕭玨目不旁視,並未理睬,走至沈鏡身邊站定,懨懨直言:“沈將軍並未苛待孤。”
此話一落,庭院內外靜靜悄悄,有那麼一刹那,落針可聞。
蕭玨雖奪位落敗,作風留有汙點,但其冷冽孤傲的脾性,眾人皆知。這樣一個人,是不屑於為討好誰虛偽矯飾的。
南宮蘭和藺清歡麵麵相覷。
她們都未想到,蕭玨會這麼表態!
藺清歡指甲陷進肉裡,平複著翻湧的情緒,淚目問:“蕭玨,你這麼回答,可是受沈師妹脅迫?”
沈鏡被一再針對,極不耐煩。
自然地拉過蕭玨的手,放進自己鬥篷裡取暖,問蕭玨:“病剛好一點,怎麼穿得這麼單薄?”
熱度一點一點,從指尖傳到心臟。
蕭玨心中清楚,此舉逢場作戲,依舊心跳如雷。
他氣恨交加,暗道應該甩開!終歸舍不得,隻側過臉,不再看她。
沈鏡問南宮蘭:“師父,既然查明我是冤枉的,現在去罰藺小姐麼?”
這樣和睦恩愛的氛圍,對蕭玨來說,是偽裝不出來的。
南宮蘭有數,可不願自己放在心尖疼寵的義女挨鞭子,板著臉訓責:“得饒人處且饒人!誤會罷了,何必斤斤計較,咄咄逼人,清歡身子骨弱,哪裡受得住三十鞭刑!須知世上除去對錯,還有同門情誼!沈鏡,你應該學會寬以待人!”
沈鏡冷笑:“寬以待人,倒是不錯,藺小姐可做到,您可做到?同門情誼,並不是我一再退讓的理由!再說,我一直想問,藺小姐算什麼同門?她是您的義女,卻不是我的師姐!潑臟水陷害的事一做再做,還請藺小姐不要再口頭親熱,一聲師妹,我沈鏡當不起!”
藺清歡霎時眼淚奔湧,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淒然道:“沈師妹,你這樣想我不要緊,怎麼能這麼想義母?義母她撫養你長大,教授你武功,恩如父母,待你還不夠情意深重麼?不誇張說,你欠義母一條命,怎麼還能指責義母待你不夠寬厚?”
沈鏡環顧義憤填膺的眾人,朗聲道:“我感恩師父在我父母雙亡時出手相助,收留撫養,也一直兢兢業業,恭順報答。不說旁的,十三歲,師父中魔教化功散,是我夜闖魔教,送去解藥;十六歲,師父陪你遊玩,身陷敵營,是我率兵解困;十七歲,師父身染天花,是我一人侍疾。我沈鏡自問所作所為,無愧於心!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是非曲直,自有公理正義衡量!不能因為是師父,就顛倒黑白,隨意誣陷徒兒,正如不能因為是父母,就任性妄為,隨意處置子女性命!”
沈鏡個性古板,不善言辭,這些話,從前她斷不會說。
南宮蘭神情恍惚,她不得不重新審視麵前這個一直不被她認可的女兒,才發現,她其實很優秀。以前為什麼沒發現?為什麼理所當然覺得,她一無是處,品性低劣?
藺清歡擦淚:“你一門心思認定,義母和我故意害你,縱我再解釋,還有什麼意義?你好自為之!義母,我們離開吧!”
沈鏡問南宮蘭:“師父,什麼時候罰藺小姐?”
南宮蘭麵上掛不住。
她即使已經意識到,藺清歡在針對沈鏡,往日對沈鏡的成見,和藺清歡不無關係,可她這些年真心疼愛藺清歡,付出的情感,都在這個理想中的女兒身上,早已收不回來!
人很難走出舒適圈,自負的南宮蘭尤其是。
讓她承認疼錯人,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
她隻能順著這條路走下去,攬住不安的藺清歡安慰,複雜的眼神逐漸堅定,對沈鏡道:“不知悔改!待你知錯,再來找我!”
氣勢洶洶,親密無間地來。
氣勢洶洶,親密無間地走。
好像什麼都沒變,好像什麼都不同。
擁擠人群驟然撤離,顯得這靜謐簡單的小院格外空蕩。
反擊南宮蘭這波OOC,不僅得以強化原身反抗屬性,還得以與蕭玨建立患難情誼,並不算虧。
蕭玨偷瞄沈鏡,安慰的話在唇舌間往複不前。
沈鏡觀他這幅情態,顏麵冰河初融,挑眉道:“今個一來帶著氣,誰惹的?這麼看我,怎麼,可憐我?”
她目光澄澈,瞳孔映著自己,呼吸可聞,蕭玨呼吸一滯,心跳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