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嗒嗒,走在熙熙攘攘市集乾道,趨近將軍府。
蕭玨仍在望她,正襟危坐,脊背挺拔,雙手放在膝蓋,薄唇緊抿,眼底盤旋著微不可察的陰鬱。
沈鏡充分發揚得過且過、隨遇而安的優良傳統,取來果盤中的一個柑橘掰開,半個遞到蕭玨麵前。
蕭玨接過來,細細剝著,麵色可見地好轉。
臉是顧覺芳命根子,查不出那日害他的是誰,將一切仇恨值投射在蕭玨身上,攪和將軍府烏煙瘴氣。
這日顧覺芳見將軍府奴仆交頭接耳,冥冥間心頭一墜。
將軍府外跪著個大肚子女人,求沈將軍還她丈夫。女人是程家成衣鋪老板,昔日花魁程青青,而她口中的丈夫,正是顧覺芳。
見到程青青那一刻,顧覺芳頭腦一片空白。
顧覺芳得意時猖狂,二人之間的事留下不少證據。書信,玉佩,證人,鐵證如山,無可抵賴。
一個麵首,出去偷情,被主家抓到,亂棍打死者常有。顧覺芳被責令夜前離開。
程青青拜謝,進府幫顧覺芳收拾行李。
鄰居婆子說得對,孩子不能沒有父親。顧覺芳善於斂財,家底不少,用這些銀兩去偏遠縣城隱姓埋名,做個小本生意,可以過得很滋潤!女人花期短,一旦人老珠黃,顧覺芳還能再這樣顧著她和孩子?肯定會有彆的小蹄子撲上來!不如放手一搏,成為正妻!
顧覺芳腳步輕飄,待程青青喜滋滋過來拉他,才有真實感。
程青青嬌滴滴道:“顧郎,我們走吧。”
顧覺芳的臉毀了,可在程青青眼中,仍然俊美如昔。
她已經在腦內暢想今後一家三口和諧美滿的幸福生活。
而顧覺芳看著她那張濃妝豔抹,風韻不減的麵龐,隻覺得一陣悔恨!
不該是這樣的!
他該成為將軍良婿,人上之人!
他為什麼要忍不住,再招惹程青青?
現在一切都毀了!
而且他不僅僅是個簡單的麵首,還是當今聖上的暗線!
蕭閻會放過他麼?
顧覺芳打了個寒顫,猛地推開程青青,跑出門去。
程青青站立不穩,肚子撞在桌角,一聲慘叫,熱血流淌滿地。
顧覺芳跑到常和線人聯係的地點。線人是個癩痢頭,八字胡,守個修鞋攤位,混在人群中很不顯眼。
顧覺芳咬咬牙,走上前去。
八字胡熱情攬客:“擦鞋麼?”
顧覺芳左右顧盼,急急問道:“程青青鬨事,我馬上就要被趕出將軍府!下一步怎麼辦!”
他舍不得榮華富貴,更怕事敗的懲罰,寄期望於這個線人能給他一個解決辦法。
八字胡賣力擦鞋,待收錢時,將一個小巧匕首偷偷塞進顧覺芳手中:“陛下吩咐,若有異常,殺。”
殺……
他根本打不過沈鏡!
八字胡小聲說:“匕首有毒,見血封喉。”
顧覺芳捏緊袖中匕首,回將軍府求見沈鏡。
沈鏡不見,顧覺芳長跪不起。
蕭玨勸:“見一麵,話說乾淨,免得以後麻煩。”
沈鏡深深看他一眼,吩咐讓人進來。
顧覺芳磕頭認錯,涕泗橫流,沈鏡道:“我饒你一命,仁至義儘。剛剛程青青摔倒,現在正在城南傅家醫館針刺保胎,你快些去吧,彆再讓我見到你!”
顧覺芳膝行上前,淚眼婆娑:“將軍真不要奴?”
沈鏡吩咐管家攆人,顧覺芳眼神陡然一變,恨意叢生。
寒光咫尺刺來,照沈鏡武功,可以輕鬆躲開,然而蕭玨在她後側,她躲開,蕭玨將暴露在刀刃下。
沈鏡微一皺眉,攬蕭玨閃身,顧覺芳深知生死榮辱皆在此刻,拚命刺去,刀刃將要劃到沈鏡臂膀,蕭玨驟然伸出小臂,替沈鏡挨下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