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親眼看見蛹殼內的翅膀稍微戰栗了一下。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這個生物似乎在承受著痛苦，渾身都在微微發顫。不再緊緊貼合身體的蛹殼失去了通透的光澤，變得越來越乾燥，看起來有些泛白。
林浠興奮地意識到，裡麵的生物要破蛹而出了！
他激動得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既興奮，又心疼，又害怕。
他為它承受的痛苦心疼。
他害怕出現任何意外，害怕裡麵的，並不是祈淵。
不、一定是！一定是！
他坐下來記錄，手都在抖。
那一刻，湧現在胸中的所有感情漫溢而出，就好像在刹那間，他擁有了多重生命，他觸及到了潛意識深處的秘密，他快分不清了，自己到底是林浠，還是神啟之人，還是彆的什麼。
他飽含熱淚地寫下了這段話：
我知道，哪怕你已經支離破碎，你也會回到我的身邊。我萬分篤定，你會回來——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你就許下過這樣的諾言。
所以，我堅信，我將在今晚見證你的重生。
.
1月1日晚上11點23分。
蛹中的生物開始破繭。
它一點一點地咬破了蛹殼的下半部分，一點一點地擠了出來。
一開始看到的是它輕盈的觸角，然後是它藍紫色的複眼。
它不像一般蝴蝶那樣，有著毛茸茸的腦袋，覆蓋著它的頭顱和胸腹的，是光滑的鱗片。它有著冷血動物的特征。
林浠曾仔細地摸過祈淵的異種形態，哪怕頭暈，也看見過不少！
林浠大喊：“是祈淵！是他！”
吱吱也激動極了，一邊攝影，一邊拍照，無論什麼細節都不想放過。
就連Eleven也被吸引了，驚歎大自然的絕妙。
剛出生的祈淵還十分脆弱，用三對節肢足扒拉著蛹殼，拚命地往外鑽。
吱吱：“要不要幫幫它？”
林浠：“或許一切按照自然的模式來是最好的，讓它自己來吧。”
當它的整個頭顱外加一小截胸腹都出來以後，似乎聽到了撕拉一聲，它忽然跳了出來，整隻倒掛在空空的蛹殼下麵。
它的翅膀還是皺皺的，看著很小。
可是大自然的傑作就在於此。
接下來的三十分鐘，由於重力，它身上的血液順著繁複的翅脈緩緩蔓延，一點一點地將皺巴巴的翅膀撐開。
它的翅膀逐漸變大，直到變成一開始的兩倍大。
漸漸地，過於柔軟的翅膀撐了起來。
它有著一對巨大的前翅和稍小的後翅，後翅內側有著延長的尾翼。扇動時，其上有著彩虹一樣的光澤，花紋越發絢爛。
林織頭暈地癱在沙發上，沒辦法繼續看了。
林浠繼續觀看。
他親眼見證了祈淵破蛹成蝶。
看著它終於停止了痛苦的震顫，停在樹樁上，撐開了巨大的雙翼。
林浠似乎在一瞬間看到了千千萬萬隻複眼，頓時隻感到頭暈目眩。
他皺著眉頭揉了揉太陽穴，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那種暈眩感消失了。
或許是因為，它發現大家因它不舒服了，強行關掉了自己的能量開關？
這讓林浠非常驚奇，剛出生，它就學會控製自己的力量了嗎？
美麗的生物停在木樁上，輕微地扇動著蝶翼。
它正在觀察林浠。
林浠推開玻璃門，踩在鬆軟的草地上，朝它走過去，輕聲道：“祈淵，還記得我嗎？”
祈淵的觸角顫了顫，沒有其它反應。
它就好像真的變成了懵懂的蝴蝶。
林浠笑：“回來了就好，總會想起來的。”
他想了想，補充道：“想不起來也沒關係，以後的回憶都是美好的。”
林織提議：“咱們要不要給祈淵的昆蟲形態起個名字，總感覺這樣叫它祈淵，有點怪怪的。”
林浠：“有道理，昆蟲形態一個，人類形態一個，比較好區分——就叫小蝴蝶吧。”
林織吐槽：“這麼大，還小蝴蝶。”
林浠笑：“雖然很大，還是很可愛啊。”
他說話期間，小蝴蝶一直都在看著他。
忽然，它肉粉色的口器從口腔裡探了出來。口器的根部濕潤光滑，靠近頂端的部分，有著細軟的絨毛，頂端像綻放的花瓣一樣。
它的速度極快，林浠還沒反應過來，便感到脖子有些癢，濕滑的口器掠過他臉頰的皮膚，滑過他的頸側，又迅速收了回去。
這一幕似曾相識。
當初在索多瑪的高樓之上，當他觸摸祈淵的觸角時，祈淵也冷不丁地做出了這件事。
林浠最近看了不少科普，猜想：
或許，它的觸角，可以“嗅聞”；它的口器，可以“品嘗”。
品嘗後，小蝴蝶的翅膀又震顫了起來，似乎有些……開心？
它飛到林浠的身邊，闔上了翅膀，用柔軟的身側輕輕地蹭了蹭林浠的身體。
蹭了蹭左邊，又蹭了蹭右邊，林浠嗅到了熟悉的香味。
林織大驚，猛拍照片。
林織：“小蝴蝶這是在做什麼？！我記得貓貓也會這樣做！來回蹭你！”
Eleven：“我剛才查閱了一下，貓蹭人，可能是為了在人身上留下它的氣味。”
他們猜得沒錯。
這隻破蛹而出的小蝴蝶，出自本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品嘗林浠的味道，然後將自己的味道留在他的身上。因為，它太喜歡這個人了，從第一眼看到開始，就很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