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京城。
夜風拂過,高高掛在中院正房的大紅燈籠隨風搖曳。
屋內,貼著喜字的紅燭明明滅滅。薑柔輕咬櫻唇,側頭望著逐漸模糊的紅喜字,一雙氤氳的眸子裡隻剩迷離和初嘗滋味的無助。
仿佛一潭清澈的泉水沾染了夏日的火種,每一處都熱得不行。
大雜院的牆薄不隔音,她抬起綿軟的胳膊想要捂住嘴,可下一秒卻迎來更猛烈的眩暈。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是第幾次,她終於承受不住徹底暈了過去。
可能是累壞了,這一夜她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在夢中,她是一本小說裡的無腦女配。活這一輩子隻為了給自家大姐當對照組……
因為結局過於慘烈,薑柔哭著從夢中驚醒。
睜眼的刹那,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棱角分明的俊臉。男人肩寬窄腰,身上沒有一絲贅肉,深邃的桃花眼正望著她,還帶有幾分無措。
“做噩夢了?”
麵對沈城東,薑柔心虛地垂下眼,軟糯中含著泣音:“嗯。”
兩人昨天新婚,滿打滿算才見過三次麵。雖然已是親密無間的關係,但此刻的氣氛卻很微妙……
沈城東看著她那雙濕漉漉的杏仁眼,不自覺地滾動喉結。他動了動手指,最終忍下幫她擦淚的動作,舒展眉心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凶。
“夢都是反的,你繼續睡吧,我去做早飯。”
說完便快速起身,並抓起旁邊的白色背心往身上套,那強勁的身材一覽無餘,仿佛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
薑柔用棉被捂住臉,透過縫隙悄悄打量著他。
直到對方離開房間,才敢長籲一口氣。
據夢中那本書介紹,她和沈城東以後會成為一對怨偶。結婚三年,沈城東在她家當牛做馬,可她依然不滿足,時常埋怨這個男人沒本事,後來更因三年無子經不起周圍人念叨而離了婚。
離婚後,他們的命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沈城東一路開掛成為華國首富,而她改嫁變態男悲慘一生,直到死,才算徹底擺脫變態男的折磨。
得知她的死訊,沈城東不僅幫她報仇還贍養她父母,純純的以德報怨……
薑柔從棉被中露出粉嫩的小臉兒,眼底儘是茫然。
其實她對沈城東各方麵都挺滿意的,真不知道那本書為什麼那麼寫?
“唉……”
薑柔輕輕歎氣,決定先不想這些了。
以目前來看,沈城東是個有情有義的好男人,她想跟他繼續過下去。
就算夢是真的又怎樣?與其擔憂,不如趁一切還沒發生,先把他們的小日子過好呢~
估摸著外麵已經做好早飯了,薑柔慢悠悠地起床穿衣服。
低頭的瞬間,零星的曖昧痕跡讓她紅了臉。忍著身體的酸痛,她從木箱裡找出一條白色紗巾係在脖頸。
從上至下,包裹得十分嚴實。
當她走出屋門時,正巧看見那道高大的身影端著一盆苞米麵餅子往東屋端,兩人隔著空氣四目相對,皆是一臉不自在。
注意到她行動不便,沈城東後知後覺有所領悟,立刻走上前盯著那條紗巾,耳根泛紅地問:“還很疼嗎?”
“嗯?”薑柔迷茫幾秒後理解了他的意思,這讓她腳趾摳地,恨不得用苞米麵餅子堵住他的嘴。
沒等回複,便又聽他說:“對不起,是我沒控製好力道。”
此刻,他們離得極近,男人的聲音清冽好聽,身上的氣息更是無比熟悉。
薑柔頓時臉色爆紅,覺得這人一定是故意的!她轉身想逃,卻差點撞上出來找人的陳愛荷。
“你倆站在門外乾嘛呢?趕快進來,菜都涼了!”
“媽…”薑柔乖乖站在原地,在猜想對方聽到多少?
沈城東則站在她身後,薄唇微抿。
其實陳愛荷啥也沒聽清,剛當上丈母娘,她覺得很有必要在女婿麵前立威,以防閨女以後挨欺負。
這女婿像頭狼,看著就不好管!
於是,她故意板起臉對兩人交待道:“等吃完飯,你們去供銷社買些糖塊回來分給大家,順便認一認鄰居。”
薑柔乖順點頭,卻惹來陳愛荷眉頭緊皺,“算了,等把喜糖買回來,我帶你們去發糖。”
薑家住的是三進三出的大雜院,分前院、中院、後院,二十多戶人家能有將近一百口人。
鄰裡幾十年,有些人可不是省油的燈,她怕女兒嘴太笨,萬一吃虧了可不行!
隻不過這頓早飯吃得不太消停,剛吃一半就有人登門了。
來人是薑柔的大嫂師嵐,見她一臉愁容,薑柔的腦海中閃過書中劇情,瞬間明白了她的來意。
薑家一共育有三個兒女,大兒子是戰友遺孤,長大後成為一名軍人,並與師嵐結婚生有一女,可惜在十年前因一次任務而去世。
二女兒叫薑秋雨,也就是書中女主。她是薑柔二伯的孩子,因二伯意外離世,十年前過繼到薑家。
小女兒是薑柔,親生子。
在這大雜院裡,薑家一共有兩間正房,當年老大結婚時,有一間贈予他。後來老大去世,為了讓婆家人住得寬敞些,師嵐帶著孩子主動搬去了職工宿舍。
如今回來,是因為她禍從口出,被原單位革職了。
師嵐沒有娘家,無奈之下隻能找婆家幫忙。
“媽,對不起,小柔昨天剛結婚,我就跑回來要房子,我實在是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