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番話, 唐心隻是冷眼瞧她,扭頭就走, 不做任何挽留和解釋。
薑柔抿起唇離開後院, 心像泡在苦水裡,很難過。
回到家,陳愛荷見她臉色不好, 便關心道:“咋了?孟雯出啥事了?”
“沒有, 她挺好的,每天都忙著布置新家呢。”
經這一打岔,陳愛荷也忘了問她為啥臉色不好。
“你大哥又出任務了, 幸虧孟雯賢惠, 不然這婚宴指不定啥時候能辦上呢。”
“媽, 我把錢給雯姐, 她不要, 你說我是把錢偷偷塞回去還是給她買新婚禮物還回去?”
“還是買東西吧, 挑個大件買。”
之後, 兩人研究半天該買什麼東西。直到夜色變濃, 她才和沈城東回家。
男人像往常那樣端著洗腳盆放到腳邊,為她褪下鞋和襪子, 再把那雙白嫩的小腳放入水盆裡。
因為她懷著孕,水沒敢弄得太燙。
薑柔低頭看著他黑乎乎的頭發, 忽然問:“假如哪天你和柳二鬨掰了, 你會怎麼辦?”
沈城東抬起頭, 目光有所探究,“如果是那樣,要看因為什麼。但隔閡一定有,即便和好, 也不可能回到當初。”
她沉默著,沒再說什麼。每天睡覺前薑柔都有聽廣播的習慣,可今天卻沒心情聽。
早早躺在被窩裡,仍然為這段友誼的結束而傷心。
男人洗漱過後上床,把她撈進懷裡,低聲問:“怎麼了?見你從大嫂那裡回來就一直悶悶不樂?”
吸著他身上清冽的氣息,薑柔把頭窩在他胸前,緊緊摟住他的腰,感覺無比踏實,“我和唐心不再是朋友了,隻是還不太適應。”
他攬住她的肩膀,在她柔軟的發絲上親了一下,輕哄:“快睡吧,肚子裡這倆,看見你傷心,也會跟著難過的。”
薑柔收起失落的思緒,仰頭嗔怪道:“什麼叫肚子裡這倆?聽著太隨意了。不如咱們給他們起個小名吧。”
“還不知道男女怎麼起?”
“可以起個聽不出男女的名字。”
沈城東覺得挺有道理,兩人決定一人想一個。
一般小名都起賤名,比如鐵蛋、石頭,狗剩子之類的,這樣孩子出生比較好養活。
聽他例舉的這幾個小名,薑柔一臉嫌棄,“不要叫狗剩子,不然他們長大以後會怪我的。”
“要不還是你起吧,我起不好。”沈城東隻有初中文化,那還是父母緊衣縮食,咬咬牙供他念的。
薑柔又往他懷裡鑽了鑽,小心試探道:“如果哪天國家恢複高考,你有沒有想過考大學?你這麼聰明,一定能考上的。”
男人定定地看著她,問:“你希望我考大學嗎?”
“當然希望,不過如果你不喜歡讀書,也不用勉強。”反正改革開放後有千條路可以選,隻要好好規劃一下,一定能把日子過好的。
沈城東上學時是班長,當年不繼續讀書隻是家裡供不起。村裡隻有少數人讀到初中畢業,多數人連小學都沒讀過。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如果是媳婦希望的,他可以試一試。
“改天我去弄套初中課本,以前學的那些知識都忘得差不多了。”
見他願意學習,薑柔把他抱得更緊了。
“對了,小名還沒想好呢。要不咱們叫它豆包和芒果吧,這兩樣東西是我的最愛。”
“……”沈城東並沒覺得這名字比狗剩子好聽多少,但還是答應道:“好,就叫他們豆包和芒果。”
*
9月15日這一天。
薑柔穿著一身端莊得體的深色服裝邁進了廣播電台的大門。
接待他們的是新聞組工作人員。第一天上班主要是熟悉環境,接下來將要有一個月的崗前培訓,等培訓期過了才能正式上崗實踐。
除了她以外,那天麵試的陳瑤和馮鋼也被錄取了。
陳瑤看到她喜出望外,“薑柔,咱們成為同事了!真好~”
“嗯,很高興能再見麵。”
馮鋼也朝他們走來,說了自考試以來的第一句,“你們好,我叫馮鋼,以後請多多指教。”
陳瑤很想翻個白眼,但忍住了,她做了個自我介紹,薑柔也報了自己的名字。
三人隨工作人員走進新聞組,齊冬梅早已等在那裡。
“歡迎你們的加入,希望你們以後都成為優秀的播音員。”
薑柔跟著他們一起鼓掌,這是第一次認真打量眼前的廠長夫人,現在是她的直屬領導。
氣質高貴,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即使是微笑也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接下來,齊冬梅給他們每人配了一個師父。薑柔的師父叫沈佳華,剛巧是那天考口試的女領導。
原來她是資深播音員,性格嚴謹,哪怕是領導犯錯也會嚴厲指出,毫不留情。
薑柔有點怕她,陳瑤和馮鋼也睇來一個同情的眼神。
一上午時間門,他們對整個廣播電台有了新的認識,每個部門具體負責什麼工作,能夠做到心中有數。
到了中午,沈佳華領他們到食堂吃飯,交代幾句後便離開了。
直到這時,薑柔才長舒一口氣。陳瑤湊過來對她小聲安慰道:“你可要挺住啊,我聽我師父說,沈佳華雖然脾氣大,但她帶出來的徒弟都非常厲害,所謂是嚴師出高徒,你一定可以的!”
“嗯,我會努力的。”薑柔點點頭,心想自己一定要發憤圖強。
因為機器廠食堂的工作已被她賣了,自己不堅持下去也不行。
比起機器廠的大食堂,這裡的食堂比較小,大家吃飯聊天都是輕聲細語,和機器廠簡直是兩個風格。
作為新人,他們三個自然而然坐在一桌吃飯。
薑柔要了一份宮保雞丁和滿滿一碗白米飯,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菜的味道,出乎意料,很不錯。
馮鋼家裡不差錢,點的也是肉菜。陳瑤點了一份素菜和一個花卷,屬於正常飯量。
她見薑柔吃那麼多,很驚訝,“你的胃口真好,這麼多都能吃得完嗎?”
薑柔從飯碗中抬起眼眸,沒做任何隱瞞,“我懷孕了,所以飯量有點大。”
“什麼?你懷孕了?!”陳瑤差點驚掉下巴,又趕緊捂嘴,“我以為你還沒結婚呢。”
馮鋼也對這個消息感到吃驚,深深看了她一眼。
薑柔繼續吃飯,不太在意他們的反應,“我是年初結婚的,目前懷孕三個多月了。”
“那台裡知道嗎?”
“知道的。”
這讓陳瑤更加佩服她了,懷孕也能被台裡選上,這得多優秀啊~
怕薑柔害羞,接下來的話題沒再聊懷孕的事,而是提起了廣播電台的福利待遇。
像編製內的播音員,算上福利每月工資在五十元左右,臨時工是十五元錢,差距還挺大的。
薑柔一邊吃飯一邊想,養孩子挺費錢的,自己要努力轉正才行。
*
此時,在運輸隊。
沈城東坐在一輛貨車上,手裡翻著初中課本,看得極為認真。
司機老劉笑著懟了懟他,調侃道:“你咋還看上這玩意兒了?有那功夫還不如找個地方睡一覺呢。”
沈城東抬起頭,眼底閃過柔光,“我媳婦讓看的,不看不行。”
全運輸隊都知道薑柔長得像天仙一樣漂亮,無不羨慕他的好福氣。
老劉聽了酸得直倒牙,“瞧你那德行,好像就你有媳婦似的。”
想到還有正事要談,他收起調侃一臉嚴肅道:“對了,過兩天咱們要去趟粵省,這一去估計要倆月才能回來,你家裡沒問題吧?”
跑長途會比平常掙得多,沈城東想多掙點錢養家糊口,於是沉默一瞬後回答道:“我跟家裡提過了,沒問題,能去。”
就在兩天前,他的確跟薑柔說過了,本以為媳婦會哭哭啼啼不讓去,結果隻換來一句“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反倒是他不放心家裡的一切,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出這趟遠門。
晚上吃飯的時候,沈城東跟全家人說出自己將要去粵省的事。
陳愛荷讓他放心去,由她來負責照顧薑柔。
薑德山聽了,一錘定音道:“她一個孕婦獨自在家太危險,城東跑車也不能安心,這樣吧,小柔搬回來住,等城東跑車回來再搬走。這樣大家都能放心了。”
陳愛荷和沈城東都同意,隻有薑柔不太願意,因為她爸睡覺打呼嚕,但她沒好意思說,也隻能乖乖答應。
沈城東離開的那天,薑柔想去送他,卻被他阻止了。
清晨的光微亮,他送給她一個纏綿的吻,便拎著行李出發了。
薑柔紅著臉,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裡再一次空嘮嘮的。
等天色大亮了,薑德山過來幫她拿行李,還不忘叮囑她把門鎖好,以防家裡進賊。
家裡最值錢的就是那兩個首飾盒。薑柔把它們換個地方藏起來,十分隱蔽,輕易不會被人找到。
今天是星期天,大雜院的孩子們都在外麵玩耍。怕這些孩子太冒失,薑德山護著她,回了家。
師嵐見他們回來了,忙幫著拿行李。
薑柔環顧四周問:“嫂子,曉文呢?她說想要我們台播音員的親筆簽名,我給她帶來了。”
師嵐一臉茫然,這才發現自己女兒不知道跑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