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實名舉報成功, 後果很嚴重。
馮鋼臉色漲紅,人生第一次遭遇窘境。薑柔懶得理會他,轉身離開。
下周一新節目就要定好人選,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 與其跟他爭辯這些, 還不如抓緊學習,做好準備。
等回到家, 她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沈城東, 男人幫她找來報紙新聞, 接下來的幾天, 每晚她都會假裝自己是新聞播音員,在他麵前練上一段。
沈城東長時間耳濡目染, 如今能幫她指出錯誤, 並糾正她沒意識到的錯處。
練習完,已是夜裡十點。
薑柔困得不行,直接倒在床上睡覺。沈城東見狀, 把毛巾用溫水沾濕,為她擦臉。
一下一下, 輕輕的,極儘溫柔。
第二天上班前, 薑柔拎著一盒核桃酥,由沈城東陪著,敲響同層的某家大門。
來開門的是, 那天送給他們蘋果的老太太。
看見是他倆,老太太挺樂嗬。
“奶奶,這是送你的,謝謝你上次給的蘋果, 特彆甜。”
核桃酥入口即化不費牙,老人欣然收下了,“你們這是要上班啊?”
“對,那我們先走了,咱們有空再聊。”
眼看就要到上班時間,薑柔沒再耽誤下去。
到了班上,趁著休息時間,陳瑤湊過來問:“小柔,你準備得怎麼樣了?有信心嗎?”
薑柔看向她,其實不願意多說,如果她真和馮鋼談戀愛,那代表他們之間所建立的友誼也就結束了。
見她沒說話,陳瑤很納悶,便追問一句怎麼了?
“陳瑤,馮鋼找過我,他希望我主動退出,還要給我補償,我沒答應。”
說這些話時,薑柔凝視著她,見陳瑤表情震驚,並不像裝出來的,她心中默默鬆了口氣。
“他怎麼這樣啊?憑什麼讓你退出?我真沒想到他是這種人。”
“我也沒想到,他臉皮這麼厚。”薑柔沒再說什麼,而是回到播音室,繼續工作。
三位新人競爭上崗新節目,這在台裡很受關注,其實在領導層也存在爭議,多數人不看好薑柔,倒不是因為她能力不行,而是她馬上要分娩,在精力方麵肯定不如另外兩人有優勢。
可身為新聞部一把手,齊冬梅卻力挺薑柔,覺得她是個難得一遇的好苗子,不能因為懷孕生子就埋沒她的才華。
而薑柔也不負她的期望,考核當天表現得異常優秀。反而是馮鋼,因為做了虧心事,心態上做不到坦然,考核過程中出現了紕漏。
人選要下周一出結果,星期天薑柔終於能睡個懶覺。
沈城東最近一直陪伴在她左右,還向運輸隊提出申請:跑短途貨車。
體諒他家要生孩子,運輸隊同意了。
此時,兩人躺在床上,薑柔把頭枕在他的胳膊上,神情慵懶。
“一會兒你去媽那裡,幫我把練習冊取回來吧,我實在不想動,打算今天留在家裡看書。”
“嗯,吃完飯我去取。”沈城東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問她晚上想吃什麼?
薑柔搖搖頭,說自己沒胃口,緊接著閉上眼又睡了。
沈城東把她的狀態看在眼裡,很是心疼,做好早飯後,他便騎上自行車去了三進大雜院。
陳愛荷見他獨自來的,忙問:“小柔呢?”
“她最近比較累,在家睡覺就沒來。”
聽說她在競爭上崗新節目,陳愛荷既驕傲又心疼,從櫥櫃裡翻出不少好東西,想讓沈城東拿回去吃。
另外,她又從櫃箱上拿下兩盒槽子糕,一盒是給薑柔的,另一盒想送給田文斌。
“你一大爺非要給我工錢,我不想要,這盒糕點你幫我給田家送去。”
沈城東接過糕點盒子,往後院走。
他腦海中閃過田文斌那天的神態,心中不免生出幾分警惕。
來到田家,田文斌的妻子不在,裡屋隻有田文斌一個人躺在床上。
見來人是沈城東,他清瘦的臉上多了一抹激動,但很快,那抹激動被他壓了下去。
沈城東走近他,說道:“田叔,這是我媽讓我送來的。”
見他放下東西要走,田文斌連忙出聲,“東子,我能跟你說會兒話嗎?”
男人微微蹙眉,但沒動。
“您還有彆的事?”
田文斌有些緊張,斟酌半天才開口,“我想問問,你是哪年出生的?”
“1951年。”
聽到這個答案,他的手輕顫。
“那…你後腰上是不是有顆紅痣?”
沈城東變得目光犀利,冷聲問:“你怎麼知道?”
見他真的有,田文斌眼含熱淚,“你能不能讓我看看那顆痣長什麼樣?”
這種無理的要求,沈城東直接拒絕了,心底的疑團越來越大。
怕嚇到他,田文斌努力壓下噴湧而出的情感,忙道歉,“不好意思,是我逾越了。”
沈城東看著他,又問一次,“你怎麼知道我後腰有痣?”
他平常在家都穿衣服,就連夏天也要穿件跨欄背心,實在想不通,這人為什麼會知道?
想到在醫院,薑秋雨說的那些話,田文斌含糊其辭道:“我也是聽彆人說的。”
他本來想病好後去趟旺水村的,但每每看見沈城東就忍不住接近,莫名的親切感讓他認定眼前這人就是他兒子!
1951年出生,後腰有紅痣,最重要的是,他是被養父母撿到的。
這世界,哪來那麼多巧合?
沈城東不知道他的心思所想,一心隻想知道,是誰告訴他的?
“這個彆人是誰?麻煩您說清楚些。”
見他在這個話題上不依不饒,田文斌無奈,隻能把薑秋雨的名字說出來。
是她?
沈城東擰緊眉,眼底閃過戾色。
他想不通薑秋雨怎麼會知道這麼隱私的事,但凡事跟她沾邊,絕沒好事。
“她為什麼跟你說這些?”
聽到這話,田文斌竟有些情怯。之前沒找到兒子時,他像發了瘋似的尋找。當下一切有跡可循,他卻不敢相認了。
他早已不是大學教授,而是個修鞋匠,妻子又是個瘋子,一家全是拖累。如今看見兒子過得好,他就心滿意足了。
而且,他必須去趟旺水村調查清楚才行!
想通這些後,田文斌恢複以往的平靜,“她隨口一提,我就記住了,隻是好奇所以想看看。”
明知他在說謊,沈城東看在他有病在身並沒有戳穿,從田家出來,他去找了柳二。
另一邊,在民政局。
鐘放由鐘母攙扶著,和薑秋雨來辦理離婚手續。
最開始,薑秋雨是死活不同意的,但架不住天天有二流子騷擾她,無奈之下她隻能答應。
這時候她才發現,斯文人狠起來和流氓沒什麼區彆,之前是鐘家太仁慈了。
想著豪門夢碎,薑秋雨哭得梨花帶雨,就連辦手續的工作人員看了都不忍心,“要不你們再考慮考慮?”
怕兒子心軟,鐘母斬釘截鐵道:“不用考慮,您抓緊辦吧。”
工作人員瞅瞅他們,繼續辦手續。
眼見事情沒有回轉的餘地,薑秋雨哭訴道:“媽,我求求你了,我不想離婚。”
她想著周圍有許多人,隻要自己表現得可憐些,有了輿論壓力,鐘家沒準會妥協。
如她預料般,眾人見到這一幕都在議論紛紛。
“這婆婆太凶了,連兒子離婚都管,當她兒媳婦真可憐。”
“是啊,這根本不屬於自願離婚,工作人員咋不管管呢?”
“貪上這種婆婆太倒黴。”
聽著周圍的閒言碎語,鐘母氣得渾身發抖。雖然鐘放已成鐘家棄子,但身為母親,她不能坐視不理。
哪怕惹來嘲笑或眾怒,也得讓他們把婚離了!於是她指著身邊的兒子,揚聲斥責道:“你們知道什麼呀?彆在這兒胡說八道!如果不是她,我兒子至於被人揍成這樣嗎?你們看看,他都被糟蹋成什麼樣了?”
大家看向鐘放,隻見他臉色蒼白,骨瘦如柴,仿佛下一秒就會昏厥過去。
感情上不如意,又被人揍得半死,雙重打擊讓他生無可戀……
這可憐樣兒,成功讓大家閉嘴。
薑秋雨見這招兒不管用,嘴唇都快咬破了。
鐘母冷哼一聲,提醒道:“彆耍那些小心機,如果再敢耍心眼兒,你那個大學也彆念了。”
當初,薑秋雨能上工農兵大學,是鐘家托的關係。她現在唯一的指望是,大學畢業後能找份好工作。
蛇打三寸,薑秋雨不得不妥協,“我不會再鬨的,求你彆動我學籍。”
見她還算識相,鐘母沒再發難。
很快,離婚手續辦好了。薑秋雨想對鐘放說點什麼,可惜那男人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就和鐘母走了。
這讓她心情很低落,更擔憂未來該怎麼辦?
沒過幾天,薑秋雨的學校接到舉報信,實名舉報她在校外投機倒把,這件事引起很大轟動,經過多方調查,情況基本屬實,由於倒賣金額比較小,學校隻對她進行通報批評並開除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