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父親像審犯人一樣, 審問自己,程夕覺得有必要跟薑柔說一聲。
一早醒來,她剛要上學, 就被程遠征叫住了。
“您又要乾嘛?”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程遠征說道:“昨晚的事, 你不要告訴彆人, 就算是薑柔也不行,知道嗎?”
“……”程夕很不理解。
她不顧上學快遲到了,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非要求得真相,不然她就不走。
程遠征看她, 有些無語。
轉而一想, 女兒雖然像麻雀似的,整天咋咋呼呼,但心思細膩, 懂得顧全大局,不失是一個好幫手。
他沉思片刻, 坐到她對麵, 決定告訴她真相。
“你有沒有覺得, 沈城東這個人很眼熟?”
“??”程夕沒想到父親會問這個, 她撓了撓眉心, 沒懂啥意思。
“你如實說就行,彆浪費腦筋。”
被戳破小心思,程夕也不慌,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是覺得有點眼熟,怎麼了?”
事到如今, 程遠征倒能平靜袒露,“他很有可能是你表哥,所以我昨晚才會問你那麼多問題。”
“?!”程夕愣怔在原地,下意識問:“哪個表哥?你不是隻有我姑一個妹妹嗎?”
“嗯,就是她的孩子。”
一切還未調查清楚,暫時隻知道:沈城東1951年夏天出生,在城東醫院撿到的,是個孤兒。
而他妹妹程意,1951年夏天生子,在城東醫院去世,去世前生下一女。
芒果長得很像程意,要比葉思易那個親生女兒還像。沈城東更像極了葉老。
他不相信,這一切隻是巧合。
程夕聽了震驚無比,感覺這世界太玄幻了!
“那您的意思是,我姑當初生倆孩子,被人抱走一個,是嗎?”
“對,你姑當初是找產婆接生的,極有可能發生這種事。如果不是沒能及時送到醫院,她也不會死。”
“可是,懷雙胎和單胎肚子也不一樣大啊?我見過懷雙胎的孕婦。而且我姑父連懷了幾個孩子都不知道嗎?”
“你姑當時的肚子不算大。那一年,葉老和你姑父都在戰場,他們53年才回國,我人在外地,聽說你姑出事後,才從外地趕回來辦葬禮。”
程夕沉默良久,心裡很難受。
她不想結婚生子,最大的原因是她姑。她姑也有哮喘病,卻在生子的過程中突然病發去世,她害怕重蹈覆轍。
“那您打算怎麼辦?告訴葉爺爺和姑父嗎?”
“暫時不會,我要調查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如果現在告訴他們,等同於打草驚蛇。當年陪在你姑身邊的王嬸很可疑,我要查出她背後的人,還要找到那個產婆。”
畢竟那王嬸還在葉家工作,而葉家的敵對太多,他還不能說。
程夕仍在慢慢消化這些消息,也知道她爸不會無緣無故跟她說這些事,“那您打算讓我做什麼?”
“幫我時刻關注他們就行,我怕調查的過程中,他們會引起彆人注意。”
“嗯!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他們的!”
來到學校。
趁休息時間,程夕找到薑柔,此時此刻,她內心是複雜的。
誰能想到……
眼前這位大美人是她表嫂呢?
而那個凶了吧唧的沈城東,竟是她表哥!
薑柔見她表情豐富,遲遲不說話,輕輕懟了懟她的胳膊問:“你怎麼了?”
程夕回過神,忙說沒事。
“那個…小柔,你星期天有空嗎?我想去你家玩。”
“可以啊,到時候我讓城東做好吃的。”
程夕知道沈城東的廚藝不錯,此刻很心疼他,從小吃了那麼多苦。
“要不咱們還是去國營飯店吃吧,我請客。”
薑柔驚訝一瞬,問:“你不是說很愛吃他做的東西嗎?”
程夕被問的一噎,竟有些無言以對。
“我尋思,換換口味,也挺好,我帶你們去吃西餐怎麼樣?”
京市有家俄式西餐廳,那是青年男女最愛去的地方,聽說很有格調,而且價格不便宜,進去一次一個月工資就沒了。
薑柔搖搖頭,心疼錢,也不感興趣,“還是算了吧,我吃不慣那洋玩意。”
程夕不死心,打算等星期天再勸勸。
*
此時,在大雜院。
嘈雜的叫罵聲震耳欲聾。
身為管事人,陳愛荷不得不上前勸架,“你們都彆吵了,有話好好說,再打架我可報公安了!”
許是威脅有用,本來還在薅頭發的婆婆終於鬆開了手。
趙桃雙眼含淚,快恨死眼前之人,“反正我不養彆人家的孩子,就算你跑來鬨也沒用!”
婆婆一聽叉起腰又開始罵:“你這個生不出兒子的蠢貨,那是大國的親弟弟,他家窮孩子多,分給你一個養,你憑啥攔著不讓養!”
“反正我就是不養!”
趙桃性格懦弱,根本不是婆婆的對手,陳愛荷看不過去眼,幫腔道:“她家要養四個孩子呐,都是在長身體的年紀,她家能有多少錢還要幫你們養一個?您這麼好心,咋不說幫你小兒子養倆呢?”
婆婆被懟得一愣,轉頭罵陳愛荷,“這裡有你啥事啊?你敢管我家的事,我撓花你的臉!”
自從劉美鳳坐牢後,陳愛荷沒跟誰吵過架,一時之間,戰鬥力有點跟不上去,還沒等反應過來,對方的手已經上來了。
陳愛荷隻覺得頭皮一緊,被人站了上風,周圍鄰居見狀,趕緊來勸架。
薑文芳更是上手幫忙,她薅住惡婆婆的頭發,揚聲斥道:“你鬆手!”
“我不鬆!”惡婆婆緊緊抓住陳愛荷的頭發不放開。
三人一個薅著一個,趙桃也來掰婆婆的手指。
惡婆婆不敵對方人多,終於鬆開了手。緊接著坐在地上哭嚎,說這大雜院裡都是欺負人的貨色!
陳愛荷揉了揉腦袋,心疼被薅掉的幾縷頭發,沒好氣道:“就你剛才的行為,我能報公安抓你!你趕緊走,不然我現在就去公安局!”
惡婆婆止住哭聲,是真怕被抓,她瞅向趙桃,警告道:“你再不同意,我就讓大國跟你離婚!看你帶著四個丫頭片子該咋活!”
等她走後,趙桃才哭出聲,並對陳愛荷說對不起。
可憐她攤上這樣的婆婆,陳愛荷隻能輕聲安慰。許是剛剛被薅得太狠,她覺得腦袋嗡嗡作響。
薑文芳見她臉色不太好,便問:“嫂子你咋啦?我讓吳庸給你看看?”
陳愛荷擺擺手,覺得自己應該沒啥事。“不用,我回屋躺會兒,你幫我照看一下孩子。”
“行,你快去吧。”
薑文芳領著豆包和芒果去前院,笑著問他們,是願意跟姑奶奶一起玩,還是跟奶奶一起玩?
豆包是個實在孩子,沒吱聲。芒果眨了眨大眼睛,回答得很巧妙,“我現在喜歡和姑奶奶玩。”
薑文芳聽了哈哈大笑,也想有這麼可愛的小孫女。
吳庸見她回來了,還領倆孩子,便問:“嫂子咋了?怎麼是你帶孩子?”
薑文芳把中院發生的事,敘述一遍,還不忘罵那惡婆婆,“誰攤上這樣的婆婆真倒黴,幸好我沒婆婆。”
吳庸聽了無奈一笑,便開起玩笑,“你隻要彆變成那種婆婆就行。”
“我咋可能是惡婆婆?不說彆的,就咱家那倆兒子,可不是我能拿捏的!對了,你去我大哥家看看去,我嫂子頭暈,我有點不放心。”
“行,我現在就去。”
另一邊,陳愛荷半靠在火炕上,感覺腦袋好了些。
過了一會兒,見吳庸來了,她撐起身子說:“我都跟文芳說了,不用你跑這一趟,她咋不聽話呢?”
吳庸笑嗬嗬道:“她也是關心你。”
說著,他坐到炕沿邊開始診脈。
兩分鐘後,他愁眉說道:“你氣血虛,要好好補補,嫂子,我建議你去醫院做個檢查。”
吳庸有個毛病,給親人診病會極為謹慎。可看在陳愛荷眼裡,卻被他這態度嚇了一跳,忍不住胡思亂想。
“咋的呢?為啥要去醫院?”
“你還是去吧,檢查一下才能放心。”
陳愛荷聽了心一沉,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等晚上薑柔放學回家,就見平時生龍活虎的母親正靠坐在炕沿邊,一臉鬱色。
師嵐帶著兩個寶寶,神情也不太對。
她走上前問:“你們怎麼了?”
師嵐先是看了一眼陳愛荷,然後對薑柔解釋道:“媽今天頭疼,姑父說最好去醫院做個檢查。”
薑柔心裡咯噔一下,急問:“現在還疼嗎?要不要現在就去醫院?”
陳愛荷晃悠悠坐直,終於開口道:“我打算明天去,彆擔心,沒大事。”
雖是這麼說,但她看起來很虛弱,薑柔見狀就更擔心了。
這天晚上,薑家氣氛很低迷,陳愛荷想了很多。
她不想死,她還沒活夠呢。
第二天,由薑柔和薑德山陪著,陳愛荷去了附近的軍區醫院。
今天醫院人很多,薑柔先把他們安置在走廊的長椅上,然後去掛號。
在等待的過程中,就聽不遠處,有兩名工作人員在小聲議論著。
“領導說,今天葉首長來檢查身體,大概是幾點?”
“不清楚,要等通知。”
“我真想看看他老人家,不知道能不能見到。”
“我也想,估計咱們院長會陪同。”
薑柔默默聽著,心思都在陳愛荷的病上。
就在這時,忽然前廳有騷動。
她聞聲轉過頭,就見有很多人簇擁著一位老人從門外走進來,再匆匆上樓,全程不過一分鐘。
速度之快,她隻看清身影,和快速消失的綠色衣角。
剛剛那兩名工作人員,忍不住小聲驚呼。
“啊~我看見了!葉首長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