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晨,薑柔剛要出門上班,就聽門外傳來一陣吵嚷聲,她和陳愛荷聞聲向外望,就見唐家門口站滿了人,不知在看啥熱鬨。
陳愛荷解下圍裙,納悶道:“這唐家又怎麼了?我去瞧瞧。”
薑柔也跟在她後麵,隨著距離漸漸拉近,隻見人群中央站著一個女人,手裡拎行李袋,齊耳短發,風塵仆仆的樣子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直到走近,她才看清女人的樣貌,正是當年下鄉當知青的唐心。
薑柔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這時,唐廣安的罵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你咋還有臉回來?這麼多年連封信都沒有,你回來乾啥?!”
唐真也是一臉憤怒,覺得如果不是她偷錢,劉美鳳不會鋌而走險,去乾那些犯法的勾當。
“我沒有你這種姐,快把當年偷走的錢交出來!”
唐心表情冷淡,對一旁默不作聲的唐策說道:“哥,這裡是我家,我太困,你先給我找個地方睡覺吧。”
唐策沉沉看她,安寧則一臉茫然。
過了半晌,他才問:“當年你拿沒拿家裡的錢?為什麼一直不和家裡聯係?”
提起這個,唐心眼含憤怒,“全家四兄妹,隻有你一個人受寵,媽從來不會考慮我下鄉之後的生活,我也是沒辦法,隻能拿走一些錢。就媽那種性格,你覺得我敢跟家裡聯係嗎?”
“那你現在呢?為什麼要回來?”
唐心是最近辦理回城手續時,聽說劉美鳳的事,所以才敢回家。
見唐廣安一臉憔悴,她猶豫一瞬,終於軟下態度,“爸,偷拿錢是我不對,我沒想到家裡會發生那麼多事。希望您能原諒我一次,我以後一定好好孝順您。”
聽她這麼說,唐廣安有些心軟,尤其在大庭廣眾之下,更不想家醜外揚,於是雙手背後,回了屋。
唐策看出父親的態度,對唐心麵無表情道:“你進來吧。”
唐心默默鬆氣,拎著行李走進闊彆已久的家門。唐真狠瞪她一眼,卻無可奈何。
大家見沒有熱鬨可看了,漸漸散了。
薑柔收回視線,趕去上班。
在路上,一直在回想現在的唐心,三年過去,她好像變化挺大。
到了電視台,她收起思緒,投入到工作當中。最近台裡都在流傳《電視新聞》這檔欄目將要大變革,但上麵遲遲沒有動作。
最開始,大家還挺期待,漸漸的,便沒人再提了。
薑柔剛來欄目組,就被張佩叫去了辦公室。
兩人坐在沙發上,張佩首先開口道:“你應該也聽說了,咱們欄目將要改革,這事是真的。我打算培養你和範家申一起主持這檔欄目。不過,台裡還有另外一個人選,是剛來不久的孔琳。你需要和她競爭上崗,考察期為半年,你有信心做好嗎?”
薑柔驚訝萬分,鄭重表示自己很有信心。
競爭上崗這事兒,她有經驗,隻要全力以赴就可以了。
見她很有自信,張佩總算放心了。
從辦公室裡出來,薑柔回到欄目組,剛好看見孔琳拿個小本本正向工作人員請教經驗。
她長相溫婉大氣,又愛笑,很受台裡人喜歡。
這時,她看到薑柔,立刻跑過來,乖巧問道:“薑柔姐,你終於來了,我正在找你呢。”
雖然剛剛得知,孔琳正是自己的競爭對手,但薑柔覺得沒什麼。
她以前和陳瑤也經常競爭,仍能保持良好的關係。
“你找我有事?”
“是這樣的,我剛來這裡上班,想請大家吃個飯,地點是在我家,你星期天有空嗎?”
薑柔想了想,星期天是沈城東生日,她沒有空。
於是她如實回答:“那天我丈夫過生日,你們吃吧,我去不了。”
孔琳笑容一滯,語氣頗為惋惜,“你已經結婚了?真沒想到這麼早…那好吧,等以後有機會,我單請你吃飯。”
“不用,改天我請你也是一樣的。”薑柔又和她寒暄幾句,便去忙了。
中午在食堂,範家申走到薑柔對麵的位置坐下,問:“今天領導找你談話了?”
薑柔明白他指的是什麼,點頭承認:“嗯,談了。”
範家申若有所思,好言忠告,“彆看她年齡小不是廣播學院畢業,但因為家裡長輩從事這個職業,她接觸這一行要比你時間久,所以你要更努力才行。”
薑柔詫異挑眉,好奇問道:“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範家申聽了,忍不住輕笑,“全電台可能隻有你不知道。”
薑柔:“……”
之後,兩人專心吃飯沒再聊這個話題,過了半晌,範家申忽然問:“最近你朋友怎麼沒來電台找你?”
“??”
薑柔問他指誰?
範家申簡單形容道:“那個高高瘦瘦的姑娘,眼睛大大的,很清澈。每次來都隻看你一個人。”
薑柔想了想,猜到他指的是葉思易。因為彆人不會隻看她,隻有葉思易會這樣。
不過,他觀察得這麼仔細,不得不讓薑柔多想,她裝作沒看出來,解釋道:“她是我大姑子,不是朋友。最近比較忙,所以她沒空來找我。”
範家申眼露驚訝,從沒想過,那麼可愛的姑娘,竟然是薑柔丈夫的姐姐。
一個凶巴巴,一個可愛單純,完全不搭。
當他再次回想葉思易的樣貌時,首先彈出的,是沈城東那張凶相。
立刻,什麼悸動都沒有了……
薑柔還不知道,僅憑沈城東那張臉,就替葉思易擋了一枝桃花。
*
到了星期天,薑柔起得很早,為沈城東做了一碗長壽麵。她的廚藝還是原來的水準,有點坨但沒糊。
寶寶們看到,完全沒有食欲。
沈城東端起碗,大口大口,吃得很香。
芒果扒著桌角,不確定得問:“爸爸,香嗎?”
沈城東點頭,昧著良心說“香”。
寶寶們眼前一亮,這才同意吃麵條。薑柔很高興,為他們每人盛了一小碗。
豆包用飯勺盛起幾根麵條往嘴裡送,鼓著腮幫咀嚼,原本掛笑的小胖臉兒瞬間皺在一起,怕媽媽難過,他還是“咕咚”咽了進去。
芒果也要吃,卻被他攔住了,“妹,不呲~”
豆包剛掉一顆門牙,說話有點跑風。芒果一臉疑惑,不知道哥哥為啥不讓她吃?
薑柔也覺得奇怪,雖然她做的麵條比較黏糊,但她嘗了,味道還行啊?
於是她故作凶狀,問:“豆包,你什麼意思?我做得很難吃嗎?”
豆包吃慣了沈城東和陳愛荷做的美食,對她這個,真做不到恭維,於是抿起小嘴不說話,樣子相當酷,看起來頗像沈城東的小翻版。
薑柔看到忍不住笑,沒再難為他們,她看向沈城東,發話道:“如果你覺得難吃就不要吃啦,等晚上讓媽再給做一碗。”
“不用這麼麻煩,挺好吃的。”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真話,他吃得更香了。
吃完早飯,他們帶著孩子去森林公園玩,綠蔭下麵涼快,兩個寶寶玩得特彆開心。
在這個年代,過生日都不怎麼講究,吃一碗長壽麵就算過了,最多是晚上再吃頓好的。能有家人陪伴才是最重要的。
周一,來到電視台。
薑柔剛進辦公室,就聽幾個同事小聲議論著。
“孔琳家可真大,而且她父母都很有涵養,飯菜也好吃。”
“是呀,難怪她氣質那麼好,她算是咱們電視台一枝花了。”
“我看未必,她可沒有薑柔長得漂亮,氣質也沒薑柔好。”
“漂亮有什麼用?當播音員又不是選美,最重要的還是看誰更穩重,更有親和力!”
就在這時,有人看到薑柔進來,立馬不說話了。其他人也跟著全部噤聲。
薑柔假裝沒聽見,來到自己的位置認真工作。
關靈湊過來,小聲問:“你昨天怎麼沒去孔琳家吃飯?”
“我丈夫過生日,所以沒去。”
關靈又說:“現在全台人都知道你要和孔琳競爭上崗,大家以為你昨天故意不去的。”
“我沒那麼小氣,是真有事。”
“那就好,大家都是同事,雖然你們是競爭關係,也要和平相處。”
薑柔懶得跟她繼續解釋,有時候越描越黑,還不如讓他們隨便猜想。
到了傍晚下班時間。
孔琳來到薑柔麵前,主動搭話,“薑柔姐,你家住在哪兒啊?要不咱們一起走吧?”
“我丈夫在外麵接我,我先走了。”說完,薑柔笑著轉身,沒再多解釋。
剛巧,範家申看到這一幕,對孔琳說道:“我作證,她丈夫每天都來接她下班,她不是故意躲你。”
被戳穿心思,孔琳臉色一紅,“那您跟我同路嗎?咱們可以一起走。”
範家申一愣,趕緊拒絕,“孤男寡女走在一起容易鬨緋聞,咱們還是彆往一起湊比較好。”
見他把話說得這樣直白,孔琳的臉更紅了。她剛想解釋兩句,就見範家申跑得比兔子還快,仿佛她是塊狗皮膏藥。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孔琳氣惱不已!
另一邊,薑柔走到沈城東身邊,見他眉宇間滿是笑意,藏都藏不住,便好奇問道:“你今天好像特彆高興?發生什麼好事了?”
沈城東定定地看她,忽然牽起她的手,努力壓抑激動的心情,低聲告知道:“田叔告訴我,今年就能恢複高考,我太高興了。”
這一天,他等了很久很久。
隻盼也能考上大學,追上媳婦的腳步。如今將要夢想成真,他恨不得讓時間過得再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