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姣卷褲腿的手指都在泛紅。邢越看了他一眼,倒是沒出聲。等褲腿挽到膝彎以上,他才有空將視線移過去。
確實是很嚴重。頭一晚還隻是發紅泛青的膝蓋處,現在微微腫起,露出了可怕的烏紫色,被那粉白膝彎一襯,越發顯得嚴重。
邢越眉心都蹙了起來。
略顯冷漠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他似乎也有些不高興。在懷姣小心翼翼看過來地視線下,冷著臉沉聲道:“這樣也不知道擦藥嗎。”
說完又接著
補充了句:“搞成這副可憐樣子給誰看。”
邢越似乎永遠不會說軟話,懷姣剛因為他脫下衣服給自己坐的行為而上揚些的好心情,因為這刻薄的兩句話,又掉了下去。
剛才還很怕這人,可懷姣聽完他說的話之後忽然又不怕了,和現在突兀升起的委屈情緒比起來,害怕似乎都可有可無。
懷姣說:“不是你先躲開的嗎。”
邢越頓了一下,抬起點視線。
懷姣臉上沾著灰,細白的皮膚染上臟色,他垂著眼,用和幼貓一樣的低弱聲線,跟邢越說:“我向你伸手了,可還是摔倒了。”
邢越按在他膝蓋上的手仿佛收緊了一瞬,空氣裡都是粉塵和藥酒的味道。
“不是我要弄成這副可憐樣子的……我隻是……”
我隻是控製不了。
懷姣覺得自己現在很糟糕,膝蓋很疼很疼的時候都沒想真的掉眼淚,但在邢越麵前,總是不可避免的,掉一次,掉兩次。
完了,話都說不完了。懷姣視線模糊前還在想。
……
邢越看到麵前人垂下眼睛,眼眶微紅的樣子就知道不好。
滾燙,帶著懷姣溫度的眼淚“啪嗒”一聲,正砸在他手上。
麵前人哭的時候是沒有聲音的,隻濕著眼睛,紅著鼻尖。邢越長這麼大頭一次體會到手足無措是什麼感覺,他也不是沒見過彆人哭,隻是沒見過懷姣這樣哭的。
一句:“你,哭什麼啊。”
聲音都比平時慌不少。
懷姣一聽到他聲音更糟了,邢越不說話還好,他一說話,懷姣那眼淚忍不住似的一顆一顆就直往下掉。
“喂……我沒說什麼啊?”
懷姣不理他。
邢越想到懷姣剛才說的話,確實是受了委屈沒錯,可,可這也不至於就哭了吧。
邢越都沒想通,他當時躲開完全是下意識的,那時的懷姣對他來說,和以前沒有區彆。邢越的性格,是對於不熟的不喜歡的人,連觸碰一下都覺得難忍。
他要是知道,頭一天晚上的一個避讓動作,能讓懷姣現在哭成這樣的話。
他怎麼也得……道句歉吧。
“我錯了……”
懷姣抽鼻子的動作停了一下,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嗯……?”悶悶的鼻音都帶著疑問。
邢
越偏了下頭,道:“我說,我錯了。”
邢越的一雙手還放在懷姣膝蓋上,微涼掌心下是肌理細膩的腿彎和味道濃重的藥酒味。邢越兩分鐘前給人按腿時,心裡想的是,我就正常給他揉,他要是敢喊疼我就讓他忍著。
邢越心裡都排練好了他和懷姣會發生的對話,他手重,懷姣肯定會嬌裡嬌氣地說疼,到時候他就擺著臉色,冷酷無情地跟他說:“疼也忍著。”
結果呢,結果現在因為一時上頭的兩句過分話。還沒開始揉就直接給人惹哭了。
邢越自己都傻了。兩分鐘前的設想不成立就算了,現在懷姣要跟他喊疼,邢越可能手都要抖。
他不是對懷姣沒轍,他隻是見不得人哭。
邢越這樣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