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和光掀了掀眼睫,墜掛的血珠滾落。
他終於看清地下墓室的真麵目。
寬闊挑高的穹頂宮殿空曠,高低錯落被神使雕像高舉的燭火映照下,黑袍人們沉默站在四周陰暗裡,黑袍下的槍口從各處指向大門。
正中央隻有擺放在高高展台上的金棺,以及地麵上繪製的詭異圖案,濃重血腥氣揮之不去。
而在燭火下,站在圖案前的黑色先生緩緩側身。
“年輕人,你是在找我?”
沉穩聲音從寬簷禮帽下傳出,看不清臉:“還是,在找你的同伴?”
鬱和光順著那人視線向一旁望去,就看到兩隻待宰的豬羔正快樂“鬱哥鬱哥”的哼唧著。
失蹤的陸青羊與謝枝雀都在這。
他們被重鎖捆得結實,隨意扔在墓室角落裡,但還是在看到鬱和光時蠕動著拱來拱去,試圖起身。
“鬱和光,快走!”
陸青羊麵無血色:“他們在做降神儀式,真要讓他們成功了就完蛋了,想想奧特曼和哥斯拉合體!”
這可真不是他烏鴉嘴啊啊那祭祀血陣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但他預想中的鬱和光逃離的畫麵沒有出現。
鬱和光站在原地歪了歪頭,眼神疑惑。
像是在問:哥斯拉和奧特曼是誰?
謝枝雀慘不忍睹的小小聲:“說點鬱哥能懂的。”
“……晏止戈和辛鳶合體!”
鬱和光:!
“關於我的同伴,你不是已經為他們規劃好了結局?”
鬱和光轉身,卻沒有推門離開,而是看向正中央一襲黑色的男人。即便沒有親眼見過,但此刻他篤定:“博士。”
他看到有人站在豬羔身後,刀尖寒光閃爍。
“我的同伴不早就是你的血袋,時刻準備為你的儀式補充血漿?何必偽善?”
他冷笑:“以為我和被你扔出去送死的棄子一樣,會相信你?”
四周黑袍微動。
博士緩緩抬頭:“他們本可以不用死的。”
他平靜:“如果你和你的同伴沒有破壞我的儀式。”
“不要將你無能的憤怒向我宣泄,年輕人。說到底,你們在為你們的愚蠢買單,我的人也因你而死。”
鬱和光敏銳察覺到四周黑袍人的躁動重歸平靜。就像他們被博士的話重新安撫下來。
他怒極反笑:“你在自我介紹?如果愚蠢有學位,你確實是當之無愧的博士。”
謝枝雀一直持之不懈的做口型,鬱和光趁穩住博士的間隙,終於知道被他遺忘的是什麼。
關鍵物巢穴。
陸青羊剛走進石門立刻被混沌迷失心智,他不管不顧衝向墓室高台,竟然想要割腕放血獻祭
給關鍵物——他把自己當成了混沌一份子的轉化物。
鬱和光應對衝出石門襲擊的博士親信,謝枝雀則趁機去救陸青羊。結果激戰之中,謝枝雀同樣【遺忘】,被混沌留在墓室內,鬱和光也被轉化物纏住無法脫身,隻能眼睜睜看著石門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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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不要誤會,我無意殺死你和你的同伴。”
博士的聲音拉回鬱和光的注意力。
他抬了抬手示意自己並無武器:“事實上,如果你沒有來追尋我,你和你的同伴現在已經平安撤退。”
“你來救你的同伴?那你在得償所願後,就應該知道及時收手的道理。貪戀太多導致的失敗。”
博士頓了下:“我很遺憾,但並不歉疚。”
鬱和光卻挑眉,目光慢慢從博士轉向高台:“我倒是深覺抱歉。”
博士側首不解,靜待解釋。
“我並非追尋你而來,而是……”
聲音尚在原地縈繞,人已經快如一道殘影直衝出去。
四周黑袍人頓時大驚上前圍住博士,守在角落的也被吸引注意看向中間。
“砰——”火光暴露鬱和光的位置。
但他第一枚子彈,卻並非衝博士而去,反而射殺了角落裡的持刀人。
當啷!尖刀落地聲清脆。
圍在博士身邊的人錯愕,博士也抬了抬帽簷若有所思。
鬱和光則再次更改行動軌跡,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要救同伴時,他卻反向折身——這次是真的衝向博士。
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的鬱和光像迅疾的雷電,攪亂了場上節奏。接二連三失去鬱和光身影的黑袍人們逐漸亂了陣腳,從遊刃有餘到手忙腳亂,主場優勢快速下滑。
鬱和光卻反客為主,迅速遊走在墓室中,聲東擊西,虛虛實實,讓人分不清他真正的目標是什麼。
謝枝雀則在所有人都被攪動著被鬱和光吸引時趁機行動,撿起匕首強行撬鎖,鐵鎖沉重堅硬,他額前冷汗細密,乾脆咬牙一搏——彆進鎖孔的匕首在破壞鎖鏈的同時,也割開了他的手掌,一道血痕頓時從掌心一直劃到小臂。
陸青羊正倒在地上努力仰著脖子確認鬱和光的動向,就覺有人在拽自己。
他轉頭還不等看清,就被撲麵而來的濃鬱血腥氣驚了一下。
等他看到是正從鎖鏈中掙脫的謝枝雀急急替他解鎖,立即脫口而出:“你瘋了嗎!手,快止血!”
“鬱哥能替我們爭取到的時間就這麼多,如果跟不上他的節奏,我們會拖垮他的計劃。”
謝枝雀快速瞥了眼場中的鬱和光,他隨意扯下外套係緊手臂,立刻撿起黑衣人的槍起身:“陸青羊,你是文學係的,你了解複活的乾屍。”
陸青羊下意識點頭:“對……”
“那就為鬱和光指明方向。”
謝枝雀低頭看向陸青羊:“也為你自己找一條生路。”
不等陸青羊回神,謝枝雀已經如離弦之箭直射戰場。
有他加入,混戰中逐漸顯現劣勢的鬱和光立刻反攻,兩人一前一後配合默契,牽製得黑袍人動彈不得。
接連不斷的槍聲中,黑袍人在倒下。
博士卻無動於衷。
這份怪異感在子彈穿透博士身軀卻無事發生時,到達了頂峰。
鬱和光驚愕看向博士。
博士緩緩抬頭:“如果你是追尋【神】來的,就更應該知道。”
“它的降生從來不是以血漿。而是死亡。”
“所有死在這座城市裡的生命,包括你殺的,都是降生的催化劑。它從死亡中來。”
博士抬起槍口。
就在鬱和光防備時,博士忽然開槍——不是向鬱和光。
而是護在他身前的黑袍人。
親信渾身一僵,不可置信遲緩轉身:“博士……”
鮮血湧出來。“你……”
屍體已經倒向地麵。
摔進詭異法陣的瞬間,死不瞑目的屍體開始融化,吞噬,消失。
就像鬱和光曾在城市混沌中看到的那樣。
其他反應過來的黑袍人中,立刻有人驚恐欲逃。
但混亂中,博士沉穩舉槍。“砰!”
親信應聲倒下。
墓室中仿佛一場大型的狩獵殉葬,親信們到死也想不到,殺死他們的子彈從他們最信任的方向來。
有人試圖反擊,鬱和光也嘗試阻止博士。
但博士不躲不避,他站在正中央,任由子彈穿透他的身軀。但除了西裝上破損的彈孔,其他什麼也沒有,好像瞄準鏡下的目標隻是錯覺。
黑色長外套的衣角飛揚,殘留的火藥燃燒了大衣一角,讓火焰順著衣料攀升,焦黑的破洞與金紅色明亮的火焰間,博士重新看向鬱和光。
寬簷禮帽被打落,西裝在燃燒,破損的衣料遮不住黑暗下的殘軀。
當博士轉過身,鬱和光慢慢睜大了眼睛。
……繃帶。
每一處破洞下,都纏滿了白繃帶。
嚴密考究西裝下,包裹的並非古板傳統的紳士,而是一具渾身上下被繃帶緊密纏繞的白色身軀。
除了兩隻眼睛外,博士整張臉也被繃帶包裹。
陸青羊恍惚:“拉神在上啊……我真的看到法老複活了。”
鬱和光從震驚中回神立刻舉槍,卻隻覺眼前白影一花。
嘭——!
他被狠狠摜在牆壁上。
“我說過,如果你並非追尋我,你和你的同伴還可以活下去。”
白色木乃伊般的博士一手鉗製一個,他掐著鬱和光與謝枝雀將他們高抵在牆,指骨收緊。
歎息的聲線卻是悲憫的。
“你堅韌的基因,應當傳遞下去。”
“而非死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