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 方慶無路可走,讓方家窩……(2 / 2)

“豔兒,你回來了...受累了...”方慶示好地說。

方慶就這樣光著下半身自己在廢屋裡呆了一上午,等到豔兒回來做中午飯,給他遞到嘴邊的卻是現在人都很少吃的糠餅。

糠就是稻穀脫殼後的殼,碾碎後通常都是給家禽家畜吃做飼料的。上麵沒經過清洗會有灰塵和農藥,簡單的打碎後用水泡一泡就能喂豬喂家禽。自然災害時期人們會吃這個,現在除非是憶苦思甜飯,不然現在人哪有吃這個的。但凡吃一口,乾巴還粗糙,卡著嗓子都咽不下去。

可豔兒就是不讓他好過,還非要吊著他一口氣。沒好氣地把糠餅丟在他臉邊上轉頭就走。

“謝謝...”

方慶早上就沒吃東西,已經餓的不行。他抓起糠餅就往嘴裡塞,剛嚼兩口就噎著了。他悶聲哼哼幾聲,豔兒在外頭吃窩窩頭根本不進來。方慶隻能死命地錘著胸口,把糠餅咽下去。就算這樣,他還是覺得食道火辣辣的,怕是被粗糙的糠碎劃破了。

“豔兒,豔兒。”方慶勉強果腹,他不想整天在床上光屁股呆著,想了個辦法。

“要死啊,叫什麼叫?!”豔兒吃完窩窩頭,拍著手進來。看到方慶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就來氣。

“我想了個辦法,可以下地幫你一起乾活。”方慶趴在床上指著院子裡亂七八糟擺放的廢棄木板說:“我做個小車,幫你拉石頭。”

豔兒狐疑地看著他說:“真能成?”

她是按麵積算錢,要是有人幫她拉石頭,她就能省下更多的力氣開荒。

方慶把想了一上午的辦法跟她說:“就用木板做個小板車,我在上麵用胳膊撐著走。板車後麵可以拉東西,當然就能拉石頭。”

豔兒想了想說:“怕不是異想天開吧,村子裡的地能讓你滾著輪子到處跑?你就在床上等死好了,鬨什麼妖。”

她否決方慶的辦法,重新回到外屋地收拾。這裡年久失修,到處都是蜘蛛網和灰塵。她簡單收拾一下,把不要的東西扔到小破院子裡。跟屋裡的方慶說:“彆想那些有的沒的,要是把屎拉在床上看我回來怎麼收拾你。”

這也是為難方慶,他下半身沒有知覺,隻能時不時撐起身子看一眼光溜溜的下麵。場麵既心酸又好笑。

豔兒吃過窩窩頭繼續到地裡開荒,熬到太陽快下山,陳秀芬先一步離開。而兩個寡婦在田埂邊上挖了會野菜才走。

豔兒看著她們的背影走遠,一把丟掉手裡的石頭塊,趕緊跑到田埂邊上挖起野菜。平時最看不上眼的野菜,在她這裡成為美味佳肴。她打算挖上一大把回去做菜粥喝。明天找機會再多挖點,就能醃成鹹菜吃。

等到她回到家,陡然聽到院子裡有聲響。放下籮筐,見到方慶不知什麼爬出屋,下半身用稻草圍著,趴在院子地上敲敲打打。

豔兒走過去他也不抬頭,用石頭把釘子釘到木板上。

豔兒用腳挑開他的手:“哎喲,能耐了啊。剛說完要個板車,自己真能做上了。”

方慶忙了一下午,總算做成一個小板車。說是板車實際能坐的地方就是板凳麵,下麵按著四個滑輪,上麵還勒著兩條繩子,看樣子是做固定的。

他爬到板車上,艱難地把兩條使不上的腿盤在一起,再將繩子交叉在身上。他當著方芳的麵,用手推著地麵,‘咕嚕嚕’板車的輪子應聲滑動。

方芳簡直看呆了,她萬萬沒想到方慶居然能想出這麼個好辦法。隻要他能下地乾活,她豈不是能輕鬆不少。以後的日子豈不是也能有些指望。

“我今天晚上再把後麵的拖車做出來,這樣明天就能幫你拉石頭。”方慶討好似的說:“能不能給我條褲子...今天有幾個小孩進來都笑話我...”

豔兒想了想,到底進屋給他拿了條褲子扔在床上。方慶在地上試了半天輪子,發覺這樣挪著移動很傷手。他就把院子裡沒人要的橡膠剪開,做了個可以把手護住的橡膠袋子。

“彆說你還是有點主意。”豔兒難得有高興的時候,她把野菜往方慶麵前一扔說:“既然能動彈,就把這些婆婆丁洗了。明天我出去乾活你就趁沒人的時候多采點野菜回來。今天的活我乾完了,明天先到村部去拿錢,拿完錢買兩斤大米回來。你記得把屋子收拾收拾,彆惹我生氣。”

豔兒捂著肚子坐在灶台邊上,看著方慶在灶坑前灰頭土臉地燒火。她深深歎出一口氣,然後拿起水桶往村子公共的水井打水去了。

晚上豔兒總算給方慶一點好臉,方慶也得到一塊窩窩頭作為獎勵。兩人之間門的氣氛難得溫馨點。

第二天早上,豔兒沒著急去開荒,先到村部拿錢。發錢的不是彆人,正是一板一眼的李乾事。

李乾事見她來,眉頭不自覺地皺在一起。他知道豔兒是為啥來,就把登記的土地冊子拿出來,先聲說道:“昨天你乾的活我檢查過了,一共能換四工分,兩毛錢。”

“啥?我乾了一天憑啥就給我兩毛錢?”豔兒差點崩潰,她手心裡的水泡昨天全都破了,早上洗臉的時候一陣陣疼。

“昨天你過去之前也跟你說清楚是按照麵積計算不是按工時計算。”李乾事知道豔兒不會善罷甘休,就把張翠蘭和肖紅乾活的記錄拿出來說:“你看,她們倆昨天一起乾了一畝地,兩人能換到一塊一毛錢。每個人五毛五。你自己對比一下,這個錢你拿的應不應該?”

豔兒知道李乾事的性子,想著在他這裡討不著好處。也擔心得罪了他以後乾活故意給她少算錢。她拿著兩毛錢拔腿就走,重重地摔上村部的門。

她捏著錢到大商店買米,四分錢一斤的陳米她買了一毛八分錢的。另外買了兩分錢的鹽。轉眼花個一乾二淨。

看著貨架上琳琅滿目的商品,豔兒眼圈都紅了。她低著頭不看賣貨的人,感覺所有人都在歧視她。

回到家送米,剛進門就聽到方慶跟人說話。她走過去看到王蕾,王蕾手上拿著一小袋鋼鏰兒。見她回來了,王蕾把錢往她手上一放說:“這一塊三是前兩天村子裡的鄉親給你的捐款,方慶說不要,我覺得你們倆口子還是商量一下到底要不要。”

“你憑啥替我做主不要這個錢?”豔兒抓住袋子死死不放,眼睛直勾勾瞪著方慶。

方慶許久沒有如此屈辱,他以為自己的臉皮早已經煉成銅牆鐵壁。他指著袋子裡的錢跟豔兒說:“你看看全都是一分一分的鋼鏰兒,這是給咱們家捐款嗎?分明就是打發叫花子。這是擺在明麵上笑話咱們窮,笑話我是個廢人!”

“當叫花子也比餓死強。”豔兒怎麼會不知道其中的含義,她紅著眼跟方慶叫罵:“誰不知道你□□裡都是什麼臟東西,還好意思要起臉,你他娘的早就沒臉了。你不要我要,你吃你的糠,我吃我的白米飯!”

方慶說不過她,要是把她氣急又得毒打他。

王蕾看豔兒收下錢,轉身就要走。豔兒突然叫住她說:“王乾事,你們村乾部就沒想著捐點?”

王蕾笑著說:“我也想捐來著,後來想起來我把錢借給秦二華了,也就沒捐了。”這話也是嘲諷豔兒當初當第三者不管秦二華的苦難。

豔兒被她懟的愣住了,咬著牙看著王蕾離開院子。

“媽的,以為自己是個知青就了不起。把錢給秦二華也不給我。說不定就是她資助秦二華跑了。”豔兒憋氣,看到隻有她腰這麼高的方慶,唇角抿出一絲冷笑道:“後悔了沒?秦二華可比我賢惠的多。要不是你想讓我給你生兒子,能跟秦二華離婚?”

方慶知道這話不能接,悶不吭聲地劃著車往院子裡去。

豔兒用陳米給自己熬了碗粥,倒完米就把米袋子和鋼鏰兒吊在房梁上麵。方慶天大的本事也夠不著。

她前腳出門,後腳方慶就劃著車往方家去。到方家門口,聽到裡麵熱鬨著吃著早飯,他用力推開院子門。

趙梅在外頭喂雞,見到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嚇得把碗掉在地上。方慶沒管她,徑直往屋裡去。

方雷和爹娘坐在炕上吃著土豆絲卷餅,麵前還有雞蛋醬。方芳坐在他們對麵,手裡剝著水煮蛋。她正對著門,見到方慶從門簾下麵進來,嚇得把雞蛋扔了,大喊:“鬼啊,有鬼!”

方雷等人回頭,見到是方慶,頓時都沒了食欲。

“你咋來了?”方雷見方慶把滾在地上的雞蛋撿起來,狼吞虎咽地吃了。也不在乎上麵臟不臟。他皺著眉又問:“你乾啥來了?”

方慶吃了雞蛋,笑的陰惻惻地:“你們一家子可真享福啊。我好久沒有聞到飯菜的香味。”

他爹坐在炕上,冷眼看著艱難地用小車滑著移動的二兒子,用冰冷地語氣說:“趙梅,你給方慶拿兩斤白麵,把他送走。”

“你們還真把我當做叫花子。”方慶眼神狠毒地看著將他趕出家門的罪魁禍首,他反正賤命一條,也不怕挨打臭罵,直接說出過來的目的:“把我的屋子給方雷的兒子可以,但是必須給我一筆買屋子的錢。”

方雷眉頭皺起,厭煩地說:“屋子是爹的,他願意給誰就給誰。讓你住了幾年你還真當是你自己的?”

“本來就是我的!”方慶憤怒地在地上錘著手,他死死盯著他爹說:“當年蓋房子我也出了一百二十塊錢,那間屋子本來就有我的份。”

方大娘坐在炕裡麵,看著方慶在地上滑車爬行偷偷抹著眼淚。方雷見方慶是來要屋子的,側過臉不耐煩地跟方大娘說:“咋地你還真想把屋子給他?”

方大爺見方慶有備而來,壓著火氣說:“你的一百二十塊錢早就還給你了,你在醫院是你娘給你墊了一百塊錢,家裡現在一點餘錢沒有,你還想要屋子做夢去吧。”

方雷聽後大喜過望,他爹這是打定主意不給方慶屋子。

方慶好歹也曾是個硬漢,聽到他爹的冷言冷語,頓時淚流滿麵。他趴在地上使勁地磕頭,地上很快出現血跡。方大爺訓斥他停下他也不聽,咚咚咚非要把自己磕死。

“這人怎麼這麼無賴啊。”方芳一手拉著她娘,就怕她娘心軟把個拖累弄回家。一手使喚著趙梅說:“你還不給他弄走,這像什麼話啊。他都是結婚的人,當初已經分家了。怎麼自己過的不好就有臉回來要錢。”

趙梅深深地看了方芳一眼,方芳根本沒注意把她自己也罵了進去。她見趙梅站著不動,氣急地說:“我是不是最近給你臉,使喚不動你了?還是說你想學著秦二華一樣離婚遠走高飛?”

“我從來沒這樣想過。”趙梅看向方雷,生怕方雷聽到方芳的挑唆毒打她。

方慶見方芳完全不講究兄妹情誼,虧他這麼些年給她出頭辦事,原來在她心裡沒用了就是應該被拋棄。一絲絲親情都不顧念。

方大娘到底還是心軟,不股方大爺的阻擾從櫃子裡翻出二十塊錢,下地遞給方慶說:“你走吧,這是娘最後一點錢了。”

方芳尖叫起來,大喊道:“你居然敢當著我們的麵給廢物錢?你以為他能還給你嗎?你給一次就能有兩次三次!”

方大娘見到兒女自相殘殺心疼不已,對咄咄逼人的方芳喊道:“你難道沒拿我的錢!”

方芳當時就不做聲了。方雷眯著眼看向方芳問:“娘私底下給你錢了?”

事到如今方大娘是看清楚了,家裡兒女沒一個她能指望上的。她見老頭沒說話,就把方芳從她這裡借出去四百塊錢棺材本的事說了。

方雷氣得要命,趙梅也瞠目結舌。沒想到方芳居然連老人的棺材本都不放過。

“我說了是借。”方芳狡辯道。

方大娘從櫃子裡拿出筆遞給方芳說:“那你就把借條寫出來。”

“娘,你怎麼不相信我。一家人寫什麼借條,讓外人知道多笑話咱們啊。”方芳還是想抵賴。

“讓你寫你就寫。”方雷也看出方芳的冷血,把方慶扔出家門的主意還是方芳出的。

方芳見她爹不說話,拿起筆寫下借條,狠狠地把筆摔到方雷麵前。

方雷還是不順氣,假笑著跟方芳說:“利息怎麼算?”

方芳直接說:“兩分利,我一分不帶差你們的。等到年底魚塘賣完,以後我也用不著你們給我錢了。”

方雷差點忘記這個事,他給方芳夾一筷子土豆絲說:“親兄弟不也明算賬。你是咱們家的女中豪傑,以後都得指望著你發財帶著大哥。”

此刻在下麵看熱鬨的方慶大笑起來,指著方芳說:“你個蠢貨,跟吳輝一起騙光家裡的家底還不知道,他就是空手套白狼。”

方芳的臉一下沒了血色,吳輝出的九百塊錢還是從她兜裡掏出來的。裡外裡的的確確沒出彆的錢。從魚塘的魚苗到飼料,花的全是方家人的錢。

這件事方芳從一開始就知道,還是她自己說要找方家拿錢的。吳輝分給方雷的股份也就兩分股,剩下八成的大頭全是吳輝自己占著。

她連鞋都沒顧上穿,跑下地抓著方慶的頭發迫使他昂起頭:“你跟他們說,你是胡亂編的!”

方慶昂著頭突然吐出一口吐沫在方芳臉上,方芳氣急一把推開方慶,又踢了他兩腳。

方雷皺著眉在炕上問方慶:“你剛剛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要是他出的是大頭,那麼魚塘應該姓方而不是姓吳。

方芳胸口莫名發慌,她連忙說:“當然是假的,他就見不得咱們家好。”

方慶躺在地上,下身出現一灘水漬。在惡臭當中他哈哈大笑好一陣,跟方雷說:“當然是真的,我親眼見到吳輝的賬本,吳輝就是空手套白狼。他花著方雷的錢還在方雷麵前趾高氣昂,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

方雷猛地起身掀開炕桌,飯菜撒了一炕。

“方芳,你今天最好給我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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