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
林賦歸哢哢擰了擰脖子,緩緩回頭。
眾青年做鳥獸散。
他們算是發現,不管是林賦歸還是他媳婦都不是啥好脾氣的人。也就是他倆湊在一起你藏你的脾氣,我改我的性格,兩個人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佳人。
蘇桃沒把剛才的插曲放在心上,因為她男人足夠優秀,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都會有許多人前仆後繼。她的安心不是杜絕所有女人跟林賦歸來往,而是林賦歸從頭到尾給於她的莫大安全感。
她很明白自己在林賦歸心裡是特殊的存在,不管是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隻要她在,林賦歸滿心滿眼都會是她。
“被人愛的感覺真好。”蘇桃發自肺腑地說,眼睛水汪汪地轉向林賦歸。
林賦歸笑了一下,鬆開蘇桃的手,從兜裡掏出一把瓜子塞給她:“是不是饞了?”
蘇桃:“......”大直男!
禮堂的演出很精彩,並沒有受到開始前觀眾的影響。雖然大環境下的演出都是一板一眼的,但還是讓蘇桃看的津津有味。
特彆是表彰時刻,林賦歸穿著軍裝戴著大紅花,讓蘇桃有種家中兒郎要入伍的錯覺。林賦歸站在台上還是麵無表情的模樣,跟蘇桃一對視,笑的露白牙,傻乎乎,招人愛。
兩人無聲的互動又招來不少羨慕的眼神,其中以老汪為最。
看完演出就是聚餐。
蘇桃跟著林賦歸到小食堂吃飯。小食堂原來是專門給乾部領導吃飯的地方,後來改成地方小炒菜,普通職工也能過來點菜吃。就是這裡點菜不能用飯補,得自己掏兜。這樣一來,就連林賦歸都很少過來吃飯。
平時場裡有人過來需要招待也都是小食堂準備,小食堂分為兩層。一樓是小方桌,大廳裡差不多二十來張方桌。方桌後麵就是白牆隔開的廚房。
二樓靠走廊的地方被隔出來五個小房間,走廊的儘頭是張巨大的轉盤桌子,至少能容納三、四十人同時用餐。
“腐敗啊,腐敗。”蘇桃一眼看到桌麵上琳琅滿目的菜,雖然以素菜居多,葷菜卻也不少。都是用豬身上精貴的地方做出來的。
在場的三十多人,大部分是領導。蘇桃不需要敬酒,可林賦歸得敬酒。她就給林賦歸把菜加到碗裡,生怕他胃不舒服。
最後蘇桃和林賦歸晚上沒能回家,林賦歸到底喝多了,在養殖科的值班室湊合了一晚上。
第二天兩個人一臉疲憊的回到家裡,蘇桃還沒忘把林賦歸戴的大紅花順回家掛著。
他倆回到家又抱在炕上睡了個回籠覺,一直到中午,兩個人才緩過來。
“怪不得楊茹想跟你一起去吃飯,肯定是想到你會被領導點名喝酒,哼,她想趁人之危吃了你這根嫩蔥。”蘇桃在林賦歸懷裡,伸手摩挲著下巴上的胡茬,後怕道:“多虧我去了。”
“你不去我也不會去。”林賦歸不覺得有什麼好後怕的,他一心一意對蘇桃,自然對外頭投懷送抱的女人免疫。
蘇桃忍不住往他下巴上咬了一口,然後滿意地看著上麵的牙印,伸手摸了摸,明知故問:“疼不疼啊?”
林賦歸被她咬的牙齒發酸,硬挺著說不疼。好在蘇桃心裡有底,留個印出來就鬆開了。
他倆起來穿衣服,白天沒燒炕,屋子裡有些涼。林賦歸先下地給蘇桃套上衣服,又找來襪子抬起蘇桃的腳腕往上套。
蘇桃看在眼裡無奈地說:“你真把我當孩子養。”
林賦歸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對蘇桃的話置之不理,甚至順手拿來棉靴給蘇桃穿上。
“誒,對了,昨天我聽陸場長的意思是讓你在職念大學?”蘇桃歪著頭,問:“是要重點培養你的意思?”
林賦歸想跟蘇桃討論這個問題,最近一直沒時間。既然蘇桃提起來,他也沒隱瞞,說:“私下裡陸場長找我談過話,他覺得場裡關鍵崗位上的年齡老化,希望能提拔年輕血液上去。”
“這是好事啊!”蘇桃高興地說。
林賦歸搖搖頭說:“要是當了乾部就要跟場裡簽終身合同,徹底定死在養殖場裡。”
“難道你還有彆的打算?”蘇桃想了想,養殖場的工作算是縣裡數一數二的,林賦歸這要是都看不上,還能看上什麼工作呢?
林賦歸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將昨天穿的軍裝掛起來放味,等到天氣晴朗的時候再洗。他聞言勾著唇角說:“你也不能指望你男人一輩子都給彆人打工吧。你有所不知,我在單位有空就會看一些政策方麵的資訊。首都那邊已經開始放鬆個人養殖業,允許符合條件的個人開辦一定規模的家畜養殖場。”
看著林賦歸滿眼認真的表情,蘇桃站的板板正正地問:“你是想創業?”
“對,我要抓住這次風口,讓你過上人人都羨慕的好日子。”林賦歸拉著蘇桃的手,他怎麼會不知道蘇桃因為個體工作經常受到一些人的歧視。特彆是一些不長眼的女人總覺得自己比蘇桃高上一頭,用一種林賦歸非常厭惡的眼神看向他深愛的女人。
他下定決心,不光要讓她們知道永遠得不到他,還要讓她們知道蘇桃的幸福生活也是她們往後羨慕不來的。
他要讓蘇桃過上最好的日子,讓所有人不在用輕視的眼神看向她的女人。
“那你發財了我還能賣我的鹵菜嗎?”
顯然她的女人沒心沒肺,完全不把彆的女人對她的敵意放在眼裡。
“職業不分貴賤,不管我發多大的財,你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想殺豬就殺豬,想賣鹵菜就賣鹵菜。要是有人敢欺負你我就把市集都買下來,讓所有人眼紅羨慕你。”
林賦歸感慨激昂地說完,聽到門外有人敲門,孫鳳霞去市集送飯跟林賦歸交代說:“記得喂雞!”
熱血沸騰的林賦歸:“......知道了,大嫂。”
蘇桃沒心沒肺地哈哈哈大笑。
林賦歸蔫蔫地拿著小鐵盆出了屋。
他給新來的小雞抓上一把珍貴的黃小米,站在雞窩外麵說:“吃吧,吃吧,總有一天你們也能變鳳凰的。”
蘇桃忍俊不禁地笑著說:“你有自己的打算就好,我永遠都支持你。”
“真的?”林賦歸還擔心蘇桃覺得他自己心比天高,幻想一些不找實際的玩意。
“真的。”蘇桃接過他手裡的鐵盆,撒出一點黃小米給小雞,看它們搶著吃。
兩口子相互傻笑一陣,手拉著手進屋吃飯。
接下來年底的幾天蘇桃跟兩位哥哥出門殺豬,天沒亮就出門,天黑還沒回家。好不容易回到家,又要跟杏兒一起大批量的做鹵菜。
過年市集從臘月二十八關門到正月十五。這段日子家家戶戶都在過年,基本上買不到太多的商品。所有過年期間的需求都要提前準備好。
周勝男在家裡準備年貨,今年好歹有林賦歸幫著一起,她沒覺得比往年累。蘇桃已經買好不少白菜、蘿卜、土豆之類的,周勝男買了不少生的花生、瓜子,準備自己在家炒。
林賦歸知道蘇桃喜歡吃包糖衣的花生,得空就坐在灶坑邊上幫著周勝男燒火,順手幫著剝花生粒。
等到這批花生、瓜子炒完,有人給他們家送來一籃子山楂。這下林賦歸幫著洗乾淨山楂、去核,跟著婆婆一起做糖葫蘆。
糖葫蘆做完,王蕾從村部拿過來一個大大的郵包,地址是深圳,上麵沒有署名,但是大家都知道應該是秦二華寄過來的。
周勝男做主打開郵包,裡麵是乾鮑魚、乾海參,還有大對蝦和魚乾、魚片。都是這邊買不到的好玩意,一股鮮兒的海貨。大郵包至少有三十斤,也不知道光是寄過來郵費得花了多少。
他們娘倆在屋子裡又把這些海貨曬的曬收拾的收拾,均出來一部分給大伯母和奶奶,剩下的拿出過年要吃的,其餘全都好好地收起來。
海貨弄完,林賦歸給周勝男錘著背。他倆也沒人幫手,娘倆在屋子裡忙了幾天。好不容易有了閒工夫,方慶和豔兒家的房子要上大梁了,上大梁就意味著房子馬上竣工。
一般大梁幾百斤的重量,要村子裡的男丁一起幫忙。他們家人緣比之前好了點,來的人也就五六個。周勝男看豔兒可憐,方慶又是個不能乾的。等到一大早就把蘇中華、蘇衛國還有林賦歸一起,趁著好時辰幫著把大梁架了上去。
豔兒感激地不行,抹著眼淚跟他們道謝。方慶不知道從哪裡弄來十斤粘麵好說歹說讓周勝男收下了。
得,周勝男回到家馬不停蹄開始做粘豆包,林賦歸沒辦法,幫著婆婆蒸起紅豆,碾成豆沙。
這兩家熱熱鬨鬨的忙著,吳輝家裡被他砸的滿地狼藉。
本就不算好的家具被他用錘著錘的稀巴爛,他渾身酒氣,問地上坐著一臉恐懼的方芳說:“你還藏沒藏錢?”
方芳藏的十八塊錢洗澡時候被吳輝翻到,吳輝在家裡吃糠咽菜這麼些天,真以為方芳沒錢。知道她把錢藏在身上也不願意給他花,吳輝氣的打了方芳一拳頭。
這個拳頭像是一個開關,激起吳輝身上的暴虐傾向,霎時間拳頭如雨點一樣砸在方芳身上,讓她猝不及防。
連續喝了兩個月的酒,酒精已經燒乾吳輝的理智。他從李家村人人都羨慕的有為青年變成人人笑話的失敗者。
眼看著要過年,他跟陳秀芬兩個人湊在一起一塊錢都沒有。最後是陳秀芬趕集賣了下蛋母雞得了三塊錢。
全家指望三塊錢過年,沒想到回來陳秀芬就凍病了。
吳輝還很詫異,陳秀芬身體一向很好,怎麼可能吹點風就病了。而且陳秀芬身上還穿著方芳之前給她準備的棉襖。雖然不是什麼好棉花,也是從舊被上拆下來的。
要不是為了省錢點著煤油燈把棉襖燒個洞,吳輝都不敢相信方芳的心這麼狠毒,居然給他娘穿蘆花做的衣服。蘆花輕飄飄的,風一吹就透,一點暖和氣都守不住。大冬天讓老人家穿蘆花棉襖,要不是陳秀芬體格好,八成會凍死在路邊。為了給陳秀芬治病,僅剩的三塊錢也沒留住。
方芳跟吳輝扯皮,說家裡沒錢隻能這麼穿。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件蘆花棉襖遞給吳輝說:“你看我不也穿的這個!”
吳輝見了後,硬是把脾氣壓了下去。
等到方芳這次吃完憶苦飯回來,急衝衝洗澡忘記把鞋子裡的錢拿走,吳輝根本發現不了方芳的歹毒用心。
陳秀芬把方芳準備好的給她自己穿的蘆花棉襖撕開,發現除了袖口和衣擺,其他地方都讓方芳續上厚厚的棉花,還是新棉花。
吳輝家中沒有田地,沒有稻柴燒,也買不起煤,隻有整日在村子裡轉悠撿點廢棄的木頭、枯樹枝拿回去取暖。因為實在窮的揭不開鍋,幾次三番找認識的人借錢,沒有一個人願意借給他。
吳輝還拉下臉皮找老財借過一次錢,老財一分錢沒給他還奚落了他好一陣。
就為了過年的錢,他連臉都不要了,活的太憋屈!
發現方芳的所作所為後,生氣加上遷怒,怒火燃燒著拳頭雨點般落在方芳身上。
陳秀芬冷眼看著挨打的方芳,不顧她的哀求走了出去並且關上房門。
這一刻,方芳仿佛自己附身在秦二華身上。她不止一次地在秦二華求救時關上門,甚至還讓方慶打的再厲害些。
拳頭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方芳被吳輝打了一頓後,整個人收斂不少。家裡內外的活全是她一個人包。就算這樣,吳輝一有不滿意,就把她拖到瓦房裡施加暴力。
方芳有一次跑到方家找方雷,急切地希望方雷能夠幫幫她。
方雷唇邊叼著煙,垂頭看趙梅給他洗著腳,不以為然地說:“女人都有這一遭,揍服氣了就好。你就乖乖回去聽你男人的話,彆動不動就往娘家跑,我可不想出門被人指指點點。”
方芳眼淚在眼圈裡打轉,蹲下身拉著趙梅的手說:“嫂子,你勸勸我大哥,讓他救救我吧。你看我半長臉全是他的巴掌印,鼻子裡現在都是血痂啊。”
趙梅抽出手,給方雷擦腳,嘴上淡淡地說:“那是你不聽話,像我現在聽你大哥的話,你大哥再也沒跟我動過手。”
“你這樣不對!”方芳站起來,不小心碰灑洗腳盆。洗腳盆側著滾了好遠,地上一大片水跡。
“爹娘,我要找爹娘!”
“爹娘去縣城裡找小妹過年去了。”
趙梅說完,冷靜地起身去拿拖把。
“你還有臉回娘家鬨?!”方雷低吼一聲。
趙梅走到門口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巴掌聲,唇角不由地勾起笑容。
等方芳從娘家告狀回來,不但沒帶來娘家人,反而另外一半臉也腫了起來。
這下,吳輝知道方芳的娘家不會給她撐腰。在吳輝隔三差五泄憤般的暴力下,方芳終於明白秦二華當時的無助。
她跟吳輝相處像是換了個人,吳輝一舉手,她就縮在牆角不敢動彈,把自己縮的小小的瑟瑟發抖。
等吳輝走了之後,見到陳秀芬她也一改曾經的態度,恭敬伺候著婆婆,什麼活都攬在自己身上。
要不然陳秀芬顛倒黑白的一張嘴,等吳輝回來告狀,那她整晚上就彆想舒坦了。
吳輝酗酒厲害,拳頭沒有輕重,打到後來就連旁邊看熱鬨的舒大娘她們幾個,都看不下去上來勸架。可吳輝根本不聽她們的,反而越勸打的越凶。到最後還是方芳跪在地上一臉血地求著舒大娘她們回去。
就這樣一天天熬著,熬到後來舒大娘要是哪天沒聽到瓦房有打人動靜就知道吳輝那天不在家。
李書記走訪過兩次,清官難斷家務事,隻能口頭訓斥。人一走,吳輝就會抓著方芳進屋。到後來彆說是方芳主動請人來勸吳輝,就算是彆人主動過來都會被方芳趕出去。
又過去半個月,本以為風平浪靜的李家村再掀波瀾。
蘇家全家風風火火一家人忙到年關,眼瞅著要過年,蘇桃還在鍋邊上找周勝男要麵團玩,就聽到紅星遠遠衝他們家喊:“老蘇家,趕緊把門關上!老蘇家,趕緊人都躲起來!”
一大家子人好不容易休息下來,準備其樂融融地包酸菜豬肉餃子,就連奶奶都清醒過來嚷著要擀皮。
杏兒去商店買汽水,瘋一樣地跑回來,回來就把白天敞開的大鐵門鎖上。她身後像是有人在追,她嚇得都要哭出來,跑到屋子裡一下撲到蘇桃的懷裡說:“方雷瘋了!到處砍人!”
“什麼?!”一屋子人都驚了。蘇衛國不怕事,心一橫跑到碗櫃下麵找出殺豬的大砍刀就往外頭牆上翻。
他威風凜凜地拿著大刀站在牆上,讓奔跑過來的紅星差點腿軟。
“到底怎麼回事!”蘇衛國拿著大砍刀居高臨下地問紅星,紅星上期不接下氣地說:“快讓我進去啊!我進去給你們說,方雷已經過來了,看樣子是要找你家的事!”
話音剛落,被杏兒鎖上的大鐵門被蘇屠打開,紅星衝進來一看,嗬,老爺子寶刀不老,手裡攥著一把大菜刀。
不光是老爺子如此,蘇家上上下下,蘇中華、孫鳳霞、蘇衛國、王靈芝、蘇桃、林賦歸,就連周勝男與都拿著菜刀站到院子裡。
紅星灌了一口水,抬頭看到銀光閃閃,看到蘇家奶奶一手一把菜刀衝他亂砍過來。
紅星嚇得雞叫,杏兒奪過奶奶的菜刀跟紅星不好意思地說:“奶奶職業病犯了。”
“奶奶以前也是殺豬的?”
“我奶奶以前沒殺豬。”杏兒看紅星鬆了一口氣,才說:“不過她以前是抗日大刀隊的隊長。”
嗬,雙刀老太婆啊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