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桃看他邁著殷勤的步伐噠噠往外去,呲了呲牙。
吃過早飯,家裡開了短暫的家庭會議。
家庭會議決定,不準備節目參加新年聯歡會。隻當個有眼力見的氣氛組就挺好。
大年三十這天,大伯家一大家子人和蘇家一大家子人在屋裡擺了兩張桌子,兩張炕桌,熱熱鬨鬨過了個大年。
蘇桃還是小孩心性,催著林賦歸給她買了不少呲花和鞭炮,等到新年的鐘聲敲響,霹靂吧啦在院子裡放響。
大商店裡進了一台黑白電視機,剛接觸新鮮玩意的村民們大年初一就往大商店裡跑,想看裡麵的各式各樣的小人兒表演節目。
在城裡電視機票早就有了,李家村相對於城裡還是落後一步,到現在不少人才知道電視機。
蘇桃知道大商店有電視機來了,心思也動了起來。要不然過年休息的這幾天,成天就是串門嘮嗑吃瓜子,再這樣下去牙都得被瓜子磕硌豁。
還是有電視機好啊,就算自己一個人在家,電視裡有些聲響總會熱鬨些。收音機雖然也不錯,但沒有人在裡麵演,還是覺得寂寥。
可是買電視機就要有電視機票,目前沒有電視機票是買不到電視機的。不像是其他東西,現在放寬政策,多添些錢也能買到。
初一過完,初二到大伯家拜年,初三本應該去林家村拜親家,林賦歸說什麼都不回去,蘇家人也就作罷。
初四這天是要去豔兒家吃飯,老實說溫鍋飯應該在剛搬進來就吃。豔兒夫妻倆其實沒這方麵的講究,就是找個理由把幫助過他們的人邀請到家裡來做客。
豔兒提前把花生、瓜子炒好,知道蘇桃愛喝汽水就提前買了兩瓶橙子和荔枝味的大窯放在家裡。冬天的青菜品種少,還不便宜。豔兒心一狠,買了半隻小雞做了份土豆燉雞。另外又準備了酸菜燉粉條、白菜豆腐、木耳炒雞蛋。
盤算著過來的應該有蘇桃兩口子、大丫和老財、大力夫妻倆,加上他們一共八口人。
哦,還有一隻小紅。
怕四道菜吃不飽肚子,冬天裡的莊稼漢總會吃的比夏天多多了。要長出脂肪才好扛過寒冷的冬季。
豔兒打了個雞蛋豆腐湯,湊上個水煮毛豆,好歹算是六道菜。
喝的是豔兒自己用酒曲釀的甜米酒,每人還能分到半拉鹹鴨蛋。
“圍著桌子轉悠啥呢?”方慶在熱炕上舒坦地編著籮筐,見豔兒左一圈右一圈轉悠,出聲問道。
冬天路不好走,豔兒不讓他出門換破爛。方慶閒不住,就找了個編籮筐的活兒。編個半米高的竹編籮筐能賣三毛錢手工費,每隔七八天就有人過來收,再把下次要編的數量定下來好送材料。
方慶十根手指上綁著舊布條,免得像剛開始被鋒利的竹邊劃破手。他手上動作很熟練,從三天編一個,現在一天能編兩個出來。
就是編這東西太傷眼睛,竹編越細越結實,半米高的籮筐,用的都是小手指粗細的竹條做的。方慶從早編到晚,豔兒勸了他兩回跟他生氣,他晚上才不用煤油燈編。沒辦法,舍不得用電燈,電燈要花電費。他舍不得亂花一分錢,怕他有一天這副破身子沒了,豔兒還能有他留下來的積蓄過好下半生。
豔兒走上去前,把他還在編的籮筐搶過去,送到外屋地裡堆著。又進來埋怨地說:“大過年的你就歇一天又能怎麼樣?待會人就來了,你趕緊換身衣服。”
方慶跟豔兒是一點脾氣沒有,笑嗬嗬地應下來,爬到床櫃邊開始找衣服。
“這兒呐。”豔兒捧著一疊新作的衣裳遞給方慶,跟方慶說:“你先彆跟我生氣,我可沒亂花錢。你看衣服外麵是好布料,裡麵襯子我是用碎布頭給你縫的。比人家要省一半的錢呢。”
“你有這個錢給你自己做多好。”方慶又是高興,又是心疼。
豔兒幫他穿衣服,邊穿邊說:“這有啥的,我當姑娘時候好衣服也有,不用做新的。你是我男人,出門在外彆管是換破爛還是撿破爛,都得體體麵麵的。人家瞧不起你就是瞧不起我,你得給我長臉。”
“誒誒,我給你長臉。”方慶唇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係上扣子,對著床櫃上的鏡子照了照說:“好看,體麵。”
“體麵就對了。”豔兒專門讓小紅給她留下的碎布頭縫衣服,要是以前肯定會覺得很寒酸拿不出手,現在真踏踏實實過上日子,覺得也沒什麼。
自己的日子過的舒坦不舒坦隻有自己知道,沒必要為了裝模作樣地買昂貴的布料。像從前方芳一口氣買了一百多的的確良,豔兒到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方芳是個傻子托生。
她還在跟方慶說著話,突然聽到外頭有人在敲門,忙跟方慶說:“慶哥你把頭發弄一下,八成是她們過來了。”
豔兒穿上鞋:“來了。”
“把棉襖裹上,彆閃著了。”方慶在屋裡喊道。
豔兒推開門的手頓了一下,嘴裡嘀咕著:“麻煩。”還是回過身把掛著的棉襖披在身上。
雖然風雪停了下來,外麵還是零下十幾度的氣溫。豔兒剛出門就哆嗦了一下,回過頭從窗戶裡看到方慶衝她笑了一下,特彆傻。
豔兒擠擠鼻子,掏出鑰匙把院子大門打開。眼底地笑意還沒來得及褪去,唇角卻壓了下來。
“你來做什麼?”豔兒冰冷地說著,反射性地伸手要關上大鐵門。
方芳死勁壓著大鐵門不讓豔兒關上,她身上穿著吳輝從前的夾克衫,連一件棉襖都沒有。唯一的一件也叫吳輝發瘋給撕了。
吳輝被關押待年後根據調查審判,她一下沒了主心骨。漏屋偏逢連夜雨,陳秀芬受不了吳輝被告下毒,一下病倒在炕上。
她們婆媳二人向來不和,要是從前方芳恨不得陳秀芬死了才好。眼下她沒人依靠,隻能一邊罵著陳秀芬,一邊給她喂藥。
可陳秀芬一清醒過來就跟方芳對罵,身上有點力氣就要下床打方芳。一來而去,方芳也不再給陳秀芬喂藥,隻說手上沒錢,讓陳秀芬在炕上等死。
“我婆婆要死了,沒錢、買藥,我想找我二哥借點錢。”方芳克製住不斷發抖的身子,在豔兒麵前伏小做低地說。
豔兒聽後捂著肚子開始笑,笑得幾乎都要斷氣了。
“你是我二嫂子,親二嫂子。算我求你,讓我見見我二哥。”方芳做夢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還能求到豔兒頭上。站在大門外她都能聞到裡麵的菜香味兒,她努力地擠出一絲微笑,跟豔兒說:“我祝你們新年發大財,和和美美,早生貴子。”
這人求人都求的心不甘情不願。
早生貴子四個字一出來,豔兒的臉色就變了。
方芳恨不得鏟自己一個大嘴巴,她把夾克領子往上立起,希望能夠抵擋住寒冬的侵襲。寒氣像是會動的小蛇,冰冰涼涼從她的領口、袖口不斷地往裡鑽,將身上僅有的暖和氣全都吸走。
她努力衝豔兒又笑了笑,自尊不允許她再向豔兒多說任何求饒的話。隻是搓著手,跟豔兒說:“求你了,啊?”
豔兒打下她撐著大鐵門的手,憎惡地說:“你趕緊給我滾,見到你我就惡心。她害死我的孩子,一命償一命,我絕對不會救她,就讓她死在炕上”
方芳見豔兒要將她拒之門外,扯著脖子就往裡麵喊道:“二哥,我是小芳啊,二哥!你聽見我在叫你了嗎?我來給你拜年來了,你出來見見我啊!”
她停了停,沒聽到裡麵傳來任何動靜。不確定方慶是否聽到她的話,方芳又喊道:“二哥!”
“閉嘴!”方慶的聲音從屋裡傳過來,他低吼著方芳說:“這裡沒你二哥,你二哥早就死了!”
豔兒本來還擔心方芳要是下定決心賣可憐方慶會不會心軟,顯然方慶被方芳所作所為傷透心,連出門見一麵的想法都沒有。
方芳想著原來方慶是最疼她的。不管她要裙子還是化妝品,方慶總會拿到沙場的錢就給她買,就連秦二華都陰陽怪氣過好幾次。
方芳後悔的要死,要知道吳輝會被抓起來,她們娘倆沒著沒落的,她怎麼也不會把方慶趕走。
豔兒見方芳滿臉的懊悔,心裡想著,嘴裡就說出來:“這都是你不做人的報應,你做的虧心事太多太多。我告訴你,就算你當初能想到會到如今的地步也不會做什麼好事,一樣會把乾過的壞事重新乾一遍。在你身邊的人都被你牽累,你就是個喪門星,趕緊給我滾,以後再敢來我也砍斷你的胳膊!”
吳輝的右胳膊被方雷砍斷,左手的手掌也受了重傷,往了抵擋方雷砍過去的菜刀,手指頭齊刷刷的沒了。
現在被警察同誌送到醫院裡治療,方芳一次都沒過去看。警察同誌到她家裡調查,她也隻會喃喃地說:“沒錢,我沒錢治他。”
她心裡對吳輝被廢又是高興又是難過,高興的是吳輝再也不會用那雙手來打她了,難過的是沒了吳輝掙錢,她的日子還怎麼過啊。
過年這三天,她想回娘家找爹娘,爹娘被小妹接到縣城裡去了,根本不跟她見一麵。
方雷被抓,趙梅自己在家裡過上日子。方芳大年三十晚上找過去想要趙梅給她點錢,趙梅喝著白酒,喝完就把酒瓶子砸向她,嚇得她落荒而逃。
現在她能指望的隻有方慶家了,從小到大方慶那麼疼她,要是看到她這般落魄的樣子說不定心腸一軟就能給她點錢。就算五塊十塊也行啊,讓她熬過這個寒冬,等到開春她就能上山采藥挖野菜。
可方慶連見她一麵的意思都沒有,方芳害怕極了,渾身上下都在抖。
豔兒聽到方芳肚子裡嘰裡咕嚕叫的聲音,她見方芳的手總算鬆開了,嘲諷地勾起唇角打算關上大鐵門。
熟料方芳突然紅著眼伸出手想要薅她頭發往下摔,她毫無防備,見到方芳陰險笑著的臉來不及反抗。
方芳惡從膽邊生,想著把豔兒摔倒在地,她衝到屋子裡找方慶好好說道說道。要是方慶給錢就好,要是不給錢,一來二去這邊也沒人看,她搶點東西出來也行。
誰知電光火石之間,一隻手穩穩地掐著方芳骨瘦的手腕,猛地往反方向掰過去!
“啊!!”方芳大叫一聲,想要抽回手。不料肚子上被人來了一腳,她被窩心腳踹了個四腳朝天。
小紅叉著腰站到前麵,眼睛裡散發出凶光。方芳的一腳是她踹的,踹完還不足,硬是要上前補上一腳。
豔兒趕緊攔住她的腰,跟小紅說:“她巴不得被你傷到,正好沒錢,可不是由得她漫天叫價訛死你!”
方芳正有此意,捂著肚子在地上滾來滾去喊著疼。小紅冷冷地看著她在雪地裡打滾,沒說一句話。
過來吃飯的蘇桃和林賦歸倆人並排走著,林賦歸不知說了什麼,蘇桃笑得不停。
方芳在地上突然就不滾了,抓起一把雪往小紅臉上拍,拍完就往屋子裡衝。剛進去兩步,見到方慶滑著出來,冷眼看她的滑稽。
“二哥,是我的不對,我悔不應該當初那樣對你。你看你現在要房子有房子,要錢有錢,你就原諒我,給我點錢我還給我婆婆治病。”方芳飛快地說著,就怕被蘇桃看到她在這裡哀求的卑微樣子。
不知為何,她總想高蘇桃一頭,什麼事情比較著都要顯示出她的優越感。可不知為什麼,她過的越來越差,甚至男人成了殘廢還要進去勞改。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魚藤酮是哪來的,那是吳輝拿了陳秀芬賣血的錢買的!
陳秀芬以為吳輝逼她要錢是為了買酒消愁,畏懼吳輝以後不養老,硬是去偷偷賣血,得了五塊錢全都給了吳輝。
吳輝轉頭消失了一天,等到他回來身上一點酒味沒有,袋子裡裝的就是魚藤酮。
她以為是吳輝撿的瓶子,她聽人說塑料瓶也能賣錢。搖了搖瓶子,瓶子裡是實心的。
等到警察同誌上門,翻找到魚藤酮的瓶子,裡麵已經空了。
方芳不好說自己知道吳輝拿著這東西是要報複方雷與老財時的感受,一種扭曲的快意讓她興奮難耐。她知道這種行為不好,可吳輝跟她說,上次給他們魚塘下毒的人都沒找到,這次也會隱瞞下去。
哪想到不過是半天的功夫,方雷找上門將吳輝砍成殘廢。當時他們死咬著不是他們動的手,要不然方雷當場就要了解吳輝的性命。
她千不該萬不該揣測方雷的性格,以為會跟上次下毒一樣不了了之。哪裡想到方雷如此瘋癲,居然挨家挨戶的詢問翻找。
結果顯而易見,隻有方芳家遭的最慘。老財不在家,蘇桃家奮力反抗,都是絲毫未傷。隻有方芳家賠了夫人又折兵。
警察同誌過來了解情況,方芳死鴨子嘴硬就是不承認看到吳輝買來魚藤酮,生怕被當做共犯抓起來,由此她一直心驚膽戰著,就像是脖子上被懸著閘刀,指不定啥時候就被哢嚓掉。
“我沒有你這樣的妹妹,也沒這個榮幸有你這樣的妹妹。你今天是第一次來我家,我不跟你說彆的,你快點給我滾出去。彆讓我把你打出去。”方慶手裡拿著竹條,方芳要是敢再廢話,保準抽過去。
方芳聽到院子裡蘇桃的聲音,倉皇地擦了把眼淚,抬起下巴跟方慶說道:“你是我二哥,今天來的著急不能好好的跟你拜年。等到過兩天我再來找你。咱們就算吵架,但身上的血緣錯不了,你不能見死不救。”
方慶哈哈大笑,說:“見死不救的事情我不是沒做過,我的寶貝閨女不就是那樣死了麼?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她埋在哪裡,想要看望她一眼的機會都沒有。我告訴你方芳,我方慶這輩子的親人隻有豔兒一個,所有方家人都不再是我的親人,我恨不得方家人都死絕,怎麼還會出手幫忙。我連做夢夢到的都是你和方雷兩個人七竅流血地死在我麵前,彆說見死不救,我恨不得落井下石!”
豔兒手裡拿著擀麵杖出現在門口,用擀麵杖敲打著門框說:“喂,趕緊走,我這裡不歡迎要飯的。”
豔兒身後站著小紅、大丫和老財,外屋地站著蘇桃和林賦歸。
方芳咬著後槽牙掃了他們一圈,眼睛一紅就要往院子裡跑。
等她跑到大門口,聽到豔兒拎著桶出來。她動作一停,以為方慶到底還是有一絲親情,不過是嘴硬。
結果豔兒拎著潲水桶往她身上一倒,隨後‘哐當’一聲關上院子的大鐵門。
餿臭的味道從頭淋到尾,因為猝不及防,方芳臉上都被潑上了潲水。她往地上吐了又吐,惡心的吐出黃疸水。
她抓起地上的雪往嘴裡洗,往頭上擦,往身上蹭,還是避免不了惡臭的氣味在她身上縈繞。
陳秀芬還在炕上等著方芳要錢回來給她煮飯,大年三十上午,李書記送了五斤陳米給她家裡。要是按照後進戶的規矩,李書記應當還要給十元錢作為冬月裡的禦寒和過節的費用,李書記進到屋子裡一聲不吭丟下陳米就走。
從三十這天開始,陳秀芬與方芳兩個人躲在瓦房裡喝著粥過的。從三十到初四,她們吃的秋日裡挖的野菜鹹菜配著米湯,鼻子裡聞到是隔壁舒大娘家做的大香腸。
那日紅星從蘇桃家裡拿了香腸回去,方芳和陳秀芬就知道了。舒大娘扯著嗓子恨不得這一趟院子裡的鄰居都知道蘇家給她送禮了,她舍不得一次吃完,分了好幾頓才把大肉腸吃掉。
他們吃了幾天,方芳家就聞了幾天。
陳秀芬聽到外麵有動靜,知道方芳回來了。她撐著身子看向門口,方芳還沒進來她已然聞到一絲惡臭氣息。
見到方芳耷拉著臉回來,渾身上下像是被人潑了什麼東西,陳秀芬居然高興地在炕上拍手叫好:“掃把星!活該被人攆出來!我要是方慶一刀砍死你才好!哪來的臉到彆人家借錢,就是要飯也要換個人家去吧!你不是說你爹娘對你好麼,你爹娘人呢?人家還有一個閨女在縣城裡享福呢。可惜人家還有一個閨女,你就隻有一個爹娘啊!你當初六親不認,現在六親不認你,活該!”
陳秀芬罵完,還往地上啐了一口。方芳見狀顧不上身上的臟,撲上去要跟陳秀芬打成一團。
陳秀芬乾慣活,手上有勁。即便是得了風寒,隻要不發燒已經能跟方芳打個你死我活。
方芳的麻花辮被她抓著在手腕上繞了兩圈,死命地往外薅,巴不得一下把方芳的天靈蓋薅下來。
芳芳抓著陳秀芬的粗布衣服,要把陳秀芬扔到地上去。
兩個人一時間不分上下,直到陳秀芬劍走偏鋒,抽出一隻手往方芳臉上狠狠地打了一耳光。
方芳不甘示弱,想要往陳秀芬臉上大巴掌,就見陳秀芬突然躺在炕上哎喲哎喲的哼哼。
方芳覺得不對,回頭猛地看到包著胳膊和手臂的吳輝站在窗戶外麵死死地凝視著她。
她仿佛被蛇盯上的鳥兒,嚇得當場差點尿褲子。她哆哆嗦嗦地走到外麵打開屋裡的門,吳輝慘敗的臉出現她眼前。
“你、你不是被抓起來了?”方芳因為太害怕一下咬到舌頭。她畏畏縮縮地往牆角站,看起來比吳輝更像是被抓起來的那個。
她好怕吳輝說出她是從犯的事,滿眼乞求地望著吳輝。
吳輝沒吭聲往邊上讓了讓,方芳這才把視線轉移到押送吳輝過來的警察同誌身上。
“你就是方芳?我警告你,你要是再這樣毆打婆婆,我也把你抓起來勞改。”押送吳輝回來指認證物擺放地點的警察同誌嚇唬方芳說。
方芳慢慢地把目光移到吳輝左手手銬上。他少了隻胳膊,隻能把他左手和另外一名警察的右手銬起來。行動特彆不便。
吳輝還是不說話,就是用吃人的目光盯著方芳。目光就像是蛇的信子,讓方芳通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