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生輕咳一聲,強行轉移話題:“對了,我記得你之前在電話裡提到有事跟我說,是什麼事?”
段連溪原本還在對蔣生指指點點,卻不想聞言突然就露出了一言難儘的神色,“其實……這事我不是很想跟你說,但又覺得有必要跟你說。”
蔣生投以一個詢問的眼神。
段連溪舉了下受傷的左手,“你知道我這是怎麼弄的麼?”
蔣生盯著夾板看了一會兒,“晚上沒開燈不小心摔的?”
“去去去,我哪有那麼蠢。”段連溪揮揮手,“是我昨天晚上出門吃酸辣粉,路過一個街角的時候,聽到有人在說很奇怪的話。”
“那個人舉著電話,張口閉口說著什麼黑夜之主,一會兒盼望迷路的黑夜之主回歸,一會兒希望黑夜之主蘇醒。”
段連溪攤手,“昨天晚上誒,我剛查完永恒純白,就聽見這麼神經叨叨的話,立刻就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於是悄悄湊上去查看。”
“然後,我就發現了這個。”
段連溪將一個一看就很□□風的網站展示給蔣生看。
“我覺得,東方要有咱們自己的永恒純白、不對,”段連溪看了一眼整體烏漆墨黑,好像開了夜間模式一樣的網站,“東方人要有屬於自己的永恒純黑了。”
*
病房外。
蔣生和段連溪的病房關著門,譚玄年隻能遠遠通過病房門上狹小的玻璃,看清病房內的情況。
“譚隊,一聽說是您室友的朋友,我們立馬就給安排了單人病房。”
在譚玄年的旁邊,站著一位三十左右,滿臉寫著人情世故的中年男人。他作為醫院管理層的一員,自然明白譚玄年的身份和地位。要不是那個娃娃臉小男生隻折了一根手指頭,他這會兒高低要整一個豪華病房給對方住。
譚玄年點點頭,“有勞你們了。”
“害,舉手之勞,舉手之勞。”中年男人搓著手,和譚玄年一起看向病房裡的情況。
病房裡,段連溪正張牙舞爪地不知道在乾什麼,蔣生則是在旁邊咬著蘋果笑得很開心。
“哎呀,您室友和他朋友的關係可真好,這年頭即便是年輕人也很少見到這麼熱熱鬨鬨的了。”
中年人由衷稱讚著,“您看尤其是個高的那一個,笑得多開心呐。”
“是啊,”譚玄年幽幽開口,“他在我跟前,可沒笑得這麼開心過。”
“哎呀,跟您肯定和跟彆人不一樣,”中年人下意識應和,話都說出去了,才意識到好像不太對勁,輕咳了兩聲,趕忙打圓場,“您氣場足,剛認識的時候難免拘謹,等跟您熟了肯定也能這麼熱熱鬨鬨的。”
譚玄年看著病房裡手舞足蹈宛若顛婆,甚至還時不時突然氣急敗壞一下,惦著要踹蔣生一腳的段連溪,周身的白色能量波動愈發明顯。
中年人見譚玄年麵色不善,硬著頭皮又寒暄了幾句,很快就腳底抹油溜走了。
“噠、噠、噠。”
幾分鐘後,高跟鞋的聲音由遠及近,最後在譚玄年的身後站定。
一個優雅知性的女聲響起,“我以為你早就過了無法控製自己情緒的階段,譚隊。”
譚玄年靜靜注視著病房的方向。
“昨天他還窩在沙發上等我回家,”譚玄年開口,像是在說給身後的人聽,又像是說給自己,“今天他就跑來給彆人削蘋果了。”
“看來你真的變了很多,”女心理醫生走到譚玄年身旁,“我以為我今天過來是為了53號,卻不想譚隊居然在……吃醋。”
“吃醋麼……”
吃醋也要有資格才行。
譚玄年依舊看著病房。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看到了很多。
看著蔣生因為段連溪受傷的一根手指方寸大亂,看著蔣生早上因為擔心段連溪淡淡的黑眼圈,看著蔣生進入病房後,和段連溪聊了沒一會兒,就露出了他認識蔣生半年多,也從來沒在對方臉上見到的笑容。
譚玄年垂下眸子,看著地麵。
“實話說,在今天、不,昨晚之前,我從來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譚玄年深深吸氣,又緩緩吐出:“不管段連溪是直是彎,喜不喜歡蔣生,他都不是一個好的伴侶,他在蔣生受傷時,甚至不能提供良好的照顧,甚至需要蔣生護著他,順著他。”
女醫生靜靜地聽著,沒有接話。
“但我現在卻又不那麼確定了,”譚玄年重新抬起頭,周身白色的能量波動消失殆儘,“或許段連溪確實是個糟糕透頂的人,但是不可否認的是,蔣生喜歡他。”
“不過這不重要,”譚玄年再次看向病房,恢複了平日裡的從容,“我不會放蔣生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