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笙開車到陸衍家附近的公園, 邊上有免費的停車位。晚上車位空,她找了離他家小區最近的一個。
兩個人微信裡說好等會兒碰個麵,地方是她挑的,為他考慮選在他家附近。她不清楚他傷得如何, 聊完他好早點回家休息。
車裡氣悶, 餘笙開了天窗, 一下就舒服了。
手機叮叮咚咚,向茗跟蔣舒藝在閨蜜群聊了99+。
向茗說:【我老公移情彆戀了。】
餘笙剛解鎖就看到這一句, 她蹙眉,第一反應是齊喚怎麼可能出軌。她翻了翻聊天記錄,頓時氣笑了。
向茗說的是最近追的一個男明星, 他新劇上星,全網在嗑他和女主的CP。
餘笙翻記錄的間隙, 向茗又發了幾條:【好的吧, 這CP確實挺好嗑, 含淚祝福我情敵。】
蔣舒藝艾特餘笙:【乾嘛呢?小哭包@向茗都要哭倒長城了!】
餘笙引用向茗的“移情彆戀”:【嗬, 你老公還挺多。】
蔣舒藝和向茗等了半天,等到情緒不太對的餘笙,兩人更來勁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新嗑的CP,變相在哄她開心。
餘笙心中有數,配合地玩笑兩句, 讓她們放心。
三人有一句沒一句閒聊著, 沒一會兒, 車子引擎聲。她扭頭看窗外,是輛酷炫轎跑,流暢的線條特彆吸睛。她覺得這車挺眼熟的, 但沒細想。
車子剛停穩,副駕駛車門被人從裡推開,有人匆忙下車。車門關上前,餘笙看到駕駛座露出的那張臉。
是周舞。
隔著車窗,餘笙恰好與周舞看過來的目光撞上。車窗有膜,她能看到周舞,周舞在外未必能,是她單方麵的“對視”。
她心沉了沉,這一路她做足了心理建設,看到這一幕,心口細密的、說不清的鈍痛蔓延。
餘笙深呼吸,藏起某些微妙的情緒,她開門下車。陸衍就守在她駕駛座旁,見她下車,右手本能往身後藏了藏。
他的小動作被她收入眼底,她笑容裡帶上幾分嘲弄。
陸衍沒有察覺,目光定格在她的裙子,他發現她今晚精心打扮過。無論是妝容還是穿著,都比往日裡精致。
他心尖一顫,她不是注重儀式感的人,但為今晚的晚餐她精心打扮了。他有點後悔,懷疑自己誤解了她約飯的用意。
陸衍有心想解釋,被她過於平淡的眼神定住。
餘笙坦然任他打量,也沒管他的心思,她開門見山,“賬戶的事你儘快給我一個答複。”拖泥帶水不是她的風格,她儘量簡單說,“至於離婚,你考慮下吧,我沒有任何要求。”
她今晚約他原本想說的是前者,然後,一起聊聊他們的未來。但現在,她的目的隻有還錢加離婚。
陸衍聽到“離婚”,眸色一冷,笑容定在那兒。
他下意識伸手想拉餘笙,不小心牽扯到傷口,他“嘶”了一聲,硬忍住換了左手。
餘笙見狀,後退一步,幾乎貼著車門。
夜色中,他沒來得及摘的戒指熠熠生輝。
陸衍手僵在半空,餘笙垂眸,細細打量他無名指的戒指。鉑金素圈看著簡單,價值肯定不菲。這款式一看就是對戒,女士款的戒指在誰那兒,她不清楚。
反正不是她。
餘笙仰起頭看著他,從眉眼到他棱角分明的輪廓。
她忽然笑了笑:“按照婚前協議,除了當初給餘氏教育的三千萬外,我們之間不涉及任何夫妻財產。三千萬我私人賬戶還你,五百萬算利息。”她停頓了一下,三千萬是她最後的尊嚴,“我知道你名下的公司當時給餘氏教育注了資。”
這事陸衍從未說過,是她後來無意中發現的。可能是擔心她不接受,或者是他純粹作為丈夫的責任感,他沒有明著注資,隻是資源置換,卻實打實地救了整個餘氏教育。
不管他的出發點是什麼,這份恩情她記著,但她暫時還不清,所以,“陸衍,以後但凡有需要我的地方,我絕無二話。”
陸衍聞言,心口像是被人用力揪了一下。
餘笙很冷靜,冷淡地用一句話在他和她之間劃了條線,無聲將他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
他偏偏束手無策。
談判桌上那一套顯然不適合用在她身上,他也舍不得,最終隻能被動地被她安排。
餘笙麵色很淡,耐心等他的回複。她偏頭看向停在她車前的轎跑,車窗關著,尾燈也沒亮,她看不清周舞。
她這會兒覺得周舞是真的挺好的,高高在上的一個豪門千金,卻願意為了陸衍憋屈地扮演著司機的角色,一聲都不吭。
餘笙相信陸衍跟周舞之間沒什麼,陸衍責任感強,有分寸感,周舞風評也好,兩人之間的坦蕩明明白白擺在她跟前,可就是這份坦蕩讓她越發患得患失。
他們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應該擁有更美好的未來。
她會忍不住想,許岑沒有說完的那句“兩年前”、“出國”到底是什麼意思;會想象陸衍和周舞的過往,甚至懷疑他們此刻隱忍的愛意。
這不是個好現象,這段婚姻帶給她的隻剩下了自卑。即便不為陸衍考慮,為她自己,她也不願意變成她曾經最討厭的人。
餘笙等不到陸衍開口,她替他決定:“如果你明天方便的話,我們去把證換了。”
她挺乾脆的,瞧著沒有絲毫留戀,這態度在工作上是陸衍欣賞的。
他嗓子發緊,沉默半晌,“決定了?”
餘笙點點頭:“嗯,決定了。”
陸衍在她眼底看到了認真,他壓住胸口那點酸意,“好。”他拒絕不了她,“聽你的。”
話落,他往邊上挪了挪,傷口隱隱作疼,是遲來的疼。他右手虛扶了扶,錯開眼神。
“餘笙,利息就不用了。三千萬我給你私人賬戶,轉賬限製你可以分期,時間隨你。”陸衍看著地上兩人的影子,一左一右兩個方向隔得很遠,“當初結婚是我的提議,隱婚也是我的要求,你不欠我的。”
他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餘笙強裝的冷淡差點崩了。
陸衍鬆開胳膊,勉強維持微笑,既然這樣,他想的隻有如何給她最好的保障,“你不用急著拒絕,考慮下我的提議。”
他現在慶幸的是當初餘笙答應領證,他察覺到她的不安,於是提議隱婚。他們兩年的婚姻,除了父母發小,沒有幾個人知道,她還有其他選擇的機會,他說:“分開後,你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我也隨叫隨到。”
餘笙遠沒有麵上的平靜:“好。”她故作冷漠地答。
月光照著原本回家的路,沉默卻蔓延著。
餘笙拉開車門,最後看一眼陸衍的胳膊。他穿著西裝外套,右手的傷口被遮得嚴嚴實實。
“注意彆碰水。”這是她最後的任性。
陸衍一愣,猛地攥住餘笙手腕,“餘笙,我可以解釋。”
他反應過來,今晚她所有的反常,他有了猜測。
餘笙止步,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他用的是受了傷的右手。她無聲歎氣,伸手溫柔輕拍他的手背,示意他鬆開。
攥這麼緊,傷口不疼了嗎?
陸衍不肯,固執地看著她,“今晚的確是公事。”他挑重點解釋,說到手是怎麼受傷的,他強調的是,“換成任何一個人,我都不可能袖手旁觀。”
酒瓶誤砸的是周舞的臉,跟是誰無關。
這點餘笙相信。
陸衍又說:“看到你消息,我趕著回來來不及叫代駕,開車的是周舞。”不管餘笙知道多少,他全說了。
說完,他期待地望著她。視線相觸的一瞬,時間仿佛定格在這一刻。
餘笙抿了抿唇,仍舊是輕拍了下他的手背,而後,她握住他的手,溫柔地推回他受傷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