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拉索想去福利院?”
晨曦初明, 神代清和剛剛在辦公椅上坐好,就聽到彙報。
“嗯,她說喜歡小孩子……”安室透麵色很有幾分複雜, “我去觀察過,她和小孩子相處的時候,氣息很柔和。”
——那時的庫拉索,渾身洋溢著輕鬆自在, 連笑容都真實許多。
——幾乎讓他無法將那個被孩子們團團圍住、手足無措的羞澀溫柔大姐姐和黑衣組織裡那個身手驚人、殺伐果斷的朗姆心腹聯係起來。
“這很正常。”多少看出了他在想什麼, 神代清和輕笑道, “人是會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化的。一個人擅長的事情, 未必是自己想做的事情。”
安室透讚同地點頭。
“比如說我,如果不考慮所有外在因素,我想躺平。”少年首領誠實地感歎。
安室透:“……”
這個頭突然就點不下去了呢。
他的新上司,年僅19歲就是實權mafia首領,在各個組織眼中高深莫測、手腕精準而狠辣、帶領mafia以誇張速度擴張的神代清和,為什麼對工作的感想和普通社畜完全一致啊?
不想乾活、想摸魚、想擺爛……
這感歎未免過於接地氣。
振作啊神代君!!
和普通打工人不一樣, 你是老板啊!!
“唉……”神代清和長長歎氣,低頭看文件。
黑發少年垂頭喪氣的樣子,就像是被老師和家長逼著學習的學生, 而他那張年輕的臉,又給這想象增添幾分依據。
然而這都是表象。
作為才上任一星期的首領秘書,安室透堪堪認全港口mafia的中高層, mafia的結構和橫濱本地黑`道的習俗也是才搞懂不久, 借著職位的便利, 還略略知曉了些mafia和其他官方或非官方組織之間的關係……
知道的越多越是心驚。
議員、政要;特務科、軍警;企業、會社;個體、民眾……
他仿佛看到一張漆黑的大網, 籠罩著橫濱, 如活物般呼吸著舒張身軀, 將觸角延展——
又像是條航行著的大船。
而舵手則毫無疑問是mafia的少年首領。
這艘船載著橫濱,如今也載著其他城市的一部分,因而在神代清和每每真情實感地發表過偷懶宣言,又會老老實實地繼續工作——
神代清和知道自己此刻的重要性。
安室透同樣如此。
——他有這種感覺,是在知道有人刺殺時。
——雖然那個殺手剛摸進mafia大樓沒多久就被乾掉了,但安室透乍一想神代清和掉線,橫濱大亂,再輻射到關東……
就一陣心驚肉跳。
公安臥底霍然意識到了少年首領的不可替代性,從而更加上心,刺探少了,輔佐多了許多。
嗯。
神代清和滿意地轉著筆。
放那個殺手進來果然是有好處的,降穀前輩態度端正多了。
這就是所謂的“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吧,腦補的“失去”也算。
神代清和快速起草了一份讓庫拉索去福利院任職的文件批好下發,腦海裡不免聯想到其他酒的動向——
琴酒帶著掛件伏特加跟著大佐收服關東的黑`道,由於其中不少都和黑衣組織有或多或少的聯係,琴酒的威懾力還挺強的,省了不少威逼利誘的功夫……太宰貓貓對這個挺感興趣,偶爾會跟著去玩;
貝爾摩德在和安吾組隊搗毀日本境內其他黑衣組織基地和流竄未被收編的酒們,卡爾瓦多斯和愛爾蘭跟著算是武力支援;
皮斯克在物色合適的職業經理人接管他的汽車公司準備退休事宜,後續汽車公司肯定要和橫濱港的走私車對接的,他讓對車熱情十足的中也去監督負責了,比起純粹的武鬥派,他還是希望中也能文武雙全;
基爾銷假回東京日賣電視台上班了……
唔。
好像忘了什麼?
神代清和的視線在辦公室內漫無目的地遊移,掠過捧著本書的織田作之助,掠過太宰治無人的工位,落在小七空蕩蕩的鳥架上。
自從有了兄弟們,小七往外跑的時間就更多了。
啊對。
小七說的能麵見酒廠boss的三個核心成員,琴酒貝爾摩德和……
——朗姆。
*
mafia地下監牢。
被特彆關押在小黑屋的朗姆,早已不成人形。
黑暗的密閉空間內分不清白天黑夜、時間的流逝扭曲成怪誕的形狀,朗姆沒有遭受多少身體上的磋磨,可精神徘徊在崩潰的邊緣。
如果不是小窗口會在送飯時打開發出聲音,他懷疑自己已經瘋了。
可外麵的人不和他說話!!
沒有交流、沒有人聲,起初心中富有條理的應對審訊的話術已被他拋在腦後,胡思亂想充斥了腦海,直到現在,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連胡思亂想都要不存在了,他的思維遲滯而僵化,整個人木呆呆的。
朗姆知道小黑屋。
作為黑衣組織二把手的他當然通曉這種刑罰,在這樣的處境裡,人的意誌會遭受難以言明的考驗。
一般而言,隻要等上一段時間,再抓住對方的軟肋,放一首家鄉的歌、拋一點合適的消息、說一些關心和威脅兼具的話……多試幾次,就有一定概率收獲一個斯德哥爾摩患者,一個嶄新的忠誠的下屬。
mafia想要收服他嗎?
對,一定是!
就像熬鷹一樣,現在是熬的階段。
朗姆憑借著這個念頭,支撐著自身岌岌可危的理智。
又一次送飯。
小窗口在完成使命後關上,神代清和回想著剛才看到的景象。
猙獰而頹廢、如燃儘的餘燼的老人。
“太宰審過了嗎?”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