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拆彈也要有技巧。
他得高調又低調地拆彈——高調指的是讓警方知道,低調是不能大聲嚷嚷,免得人群因恐慌逃生發生踩踏等事件。
時間所剩無幾,此時已經十一點四十五分了。
來不及考慮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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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彈被偽裝醫療物資,暫時收在護士站旁邊的一個收納間裡。
若山護士長正坐在工作台的內側,低頭做著手頭的工作,她的同事們要麼去用午餐,要麼還在忙彆的事,沒回護士站。目前隻有她在這裡值班。
突然一道陰影籠下,若山條件反射地起身,抬眼便是一愣。
麵前站著一位白發青年,即便在室內,他也沒有放下衛衣上的連衣帽,將自己的大半麵容擋在寬大的帽簷和白色發絲後。
儘管青年的容貌很出色,氣質也不像是個壞人。
但若山在醫院見多識廣,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和事都見識過,當下便提高了警惕。
若山麵帶微笑地說:“先生,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你嗎?”
一邊說著,手指不動聲色地挪到了桌底的一鍵報警按鈴上。
青年微微俯身,湊近若山,很小聲地說:“小姐,請快點報警。”
若山:?
主動要她報警?
這麼一說,她反而放鬆了幾分,但手指還是沒有從按鍵上挪開。
若山配合地壓低音量——這也是以防萬一,免得刺激到對方。
“先生,請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白發青年指了指她左後方的小房間:“裡麵被人安裝了定時炸.彈。”
若山:??!!
若山差點腿軟,結巴道:“炸、炸.彈??”
這人沒有開玩笑吧!這可是會出人命的大事啊!
白發青年依舊冷著一張臉,神情卻很著急,語速飛快地催促:“
你快報警。”
說完,手腕一撐工作台,跳進了內側,直奔那個小隔間。
“誒——先生!等等!!你不能進去!”
若山下意識就想伸手攔他。
若山還沒能確認他話語的真假,怎麼能隨便放一個陌生人進滿是醫療物資的隔間。
更何況,就算有定時炸.彈,那也該警察進去處理,他去做什麼!?
白發青年丟下一句“我去拆彈”,就進去了儲物室。
若山一時焦頭爛額,她又想打電話報警,又想通知醫院領導,又想跟上青年,親眼盯著他,免得他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
那人看上去實在不像是什麼拆彈專家。
就在這時。
“噠噠噠——”
輕快的腳步聲傳來,一個少年從拐角後轉了出來,快步走向護士站。
他有著介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身形,五官精致,眉目如畫,不笑時總是冷冷清清的樣子,讓人望之卻步。
當他彎眉微笑,又開口說話時,這股清冷的表象霎時碎裂一地。
“若山姐姐,我想問問,這個檢查……”少年嗓音清亮,手裡還拿著那幾張檢查單。
她可以讓彌生幫她報警。
若山雙眼一亮,揚聲道:“彌生,快過來!”
一邊說著,一邊往儲物間走。她得盯著那個男人才放心!
“哦,來了!”
久野彌生三步並作兩步,跟著一起湊到小房間門口,問道:“若山姐姐,怎麼啦?”
他看向蹲在儲物間中央,對著一個小盒子擺弄來擺弄去的白發青年。
“那是誰?他在乾嘛?”
若山還沒回答,白發青年已經掀開了最外層的偽裝。
這下,三個人都看見了正在倒計時的炸.彈。
若山臉色劇變,竟然真的有炸彈!!她還以為青年是來惡作劇的啊。
白發青年回頭:“快報警!”
“哦、哦……”若山手足無措,連忙回頭衝去護士站拿電話。一個青年的惡作劇和真的炸.彈是不同的,她這回也顧不上彌生了,並沒有發現彌生和蹲在地上的青年無聲地對了一個眼神。
誰都不會知道,發現炸彈的人是他,報警的人也是他。
若山已經撥通了警視廳的電話,正在強壓驚恐,儘可能冷靜地彙報現場情況。
彌生也撥通了鬆田陣平的電話。
電話接通的前一秒,他清了清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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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五十三分。
距離爆炸還有七分鐘。
摩天輪底下,萩原研二仰頭看著懸在半空中的72號橋廂,臉色鐵青。
搜查一課的人大半都在他身邊,伊達航也在。
他們都知道鬆田陣平決定犧牲自己的事了。
伊達航將手掌搭在萩原研二的肩膀上,麵色也很難看,牙關咬得死緊。
他們恨死那個爆炸犯了。
“萩原,這是鬆田的選擇。”伊達航深呼吸許久,艱難地說。
萩原研二眼眶通紅,忽然明白了當年他死裡逃生出來後,鬆田陣平先給他一拳又把他死死抱了一抱的感受。
“……小陣平。”
摩天輪之上,72號橋廂之中。
鬆田陣平點燃了他人生中最後一根煙,正靠坐在地上,吸著煙,手裡還緊緊握著手機。
他得在最後時刻把地點發出去。
“鈴鈴鈴——”
鬆田陣平抬手看了眼,是彌生啊。
他想了想,也好,跟彌生做最後一個告彆吧。
也不知道聽到他的死訊,彌生會有什麼反應,應該會哭吧?如果可以,他不喜歡大家在他的墳墓前愁眉苦臉的,現在正好是說遺言的時候,第一條就是墳前禁止流眼淚。
他已經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死亡,希望友人們也能看開。
鬆田陣平接通了彌生的電話。
“喂,彌生——”
他懶洋洋的聲音被滿是緊繃的男聲打斷了。
“陣平哥!”小孩的聲音裡似乎還帶上了點哭腔,“我在米花中央醫院,發現了一枚定時炸.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