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死了活、活了死的,難受的時候瘋點怎麼了,想讓自己舒心一點有什麼錯。
在深山老林裡當了好幾年縮頭烏龜,還不是死在23歲生日那天。
徹底想通了。
久野彌生平靜地從床上爬起來,看了眼時鐘,確信叔叔一定已經休息了。
少年換了身方便活動的黑衣黑褲,戴上純色口罩,往頭上戴了個鴨舌帽。
好在今天是周日,不用去學校上課。每逢雙休日,叔叔都不會在早上叫他,任由他睡到幾點都行。
久野彌生躡手躡腳地下樓,為了不驚動隔壁臥室已經入睡的叔叔,甚至用上了前世學過的潛入技巧,儘可能做到全程默然無聲。
在深更半夜,全世界都安寢的時刻。
久野彌生偷偷溜出了家門,隻拿了一個隨身斜挎小包,裡麵裝著手機、兩把鑰匙、一張秋哥給他的黑卡、一把可以伸縮的美工刀用來防身。
這個時間早已沒有末班電車,但走出住宅區,或許可以在街頭攔住深夜載客的出租車。
久野彌生步行往前走,為了更近更快,挑了平時幾乎不走的方向。
從某一條街道上走過時,遠處突然亮起兩盞車燈。
彌生被車燈晃了下,抬手擋了擋光。
轎車在不遠處停下,副駕駛打開,一個身姿窈窕的女士踩著高跟鞋下車。
那位女士把後座車門拉開,彎腰對裡頭喊道:“小新……新一!快點起來啦,彆睡了,到家了哦。”
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一個男人下了車,卻沒有去喊他的兒L子,而是頷首朝彌生道歉:“抱歉,車燈晃到你的眼睛了。沒事吧?”
那是剛從美國坐飛機回國的工藤一家。
彌生偏頭,看見了彆墅前的門牌號。
【米花町2丁目21番地】
【工藤宅】
——這就是他平時寧願繞遠路,也不想從這裡經過的原因。
工藤優作已經借著車燈看清了少年蒼白的臉色。
哪怕隔著一層口罩,也能察覺到少年滿身的疲憊和倦怠,周圍縈繞著揮之不去的沉沉死氣。
大半夜的,該不會……
工藤優
作立刻警覺,上前追問道:“少年,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需要我送你去醫院麼?”
聞言,工藤有希子和剛下車的工藤新一都扭頭看了過來。
黑衣少年搖了搖頭,偏頭避開他們的目光。
“我沒事。”
工藤有希子盯著少年瞧了幾眼,也察覺到不妥。她快步上前,帶著親切的笑容,不容置喙地拉住少年的手。
“大半夜的,你是要去哪裡呀?”她體貼問道,“需不需要我們送你過去?放心,我們不是壞人。”
工藤有希子指了指自己的臉。
“你認識我嗎?你看,我是那個女演員工藤有希子,我丈夫是著名家工藤優作哦。”
她想借用名氣讓少年放下戒心。
“我知道你們……”
彌生掙開了有希子的手,連退幾步,低聲道:“我真的沒事,就不打擾你們了。”
工藤有希子著急道:“可是——”
一副死氣沉沉想不開要跳河的表情,這誰能安心讓他走?
“大哥哥有朋友或者家人在附近麼?要不要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你?”工藤新一建議道。
工藤優作讚同道:“說得對,我借你手機打電話吧。”
彌生不樂意,他想偷偷去。
但工藤一家似乎認定他有輕生的念頭,堅持不讓他獨自離開。
彌生甚至看見有希子偷偷吩咐工藤新一報警。
報警還得了!
那豈不是要被叔叔抓個正著,說不定還會傳到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的耳朵裡,要被三個人念叨深夜獨自出門的危險。
彌生慌忙攔住工藤新一:“彆!彆報警!其實——”
工藤一家子不約而同地盯著他。
彌生頓了頓,沒接著往下說。
他轉移話題道:“我有一個哥哥的電話,我讓他來接我回家,這樣你們就能放心了吧。”
久野彌生當著他們的麵,撥通了水原秋的手機。
號碼沒有存在手機通訊錄裡,但他背的滾瓜爛熟,根本不需要刻意保存。
電話響了好幾聲,然後才接通。
“……彌生?”
從話筒中傳來一個男人微啞低沉的嗓音,他遲疑地低聲問道:“怎麼給我打電話了?”
很顯然,水原秋知道這個號碼屬於誰。
“秋哥,我……”彌生支吾了一下。
就他遲疑的這一秒,工藤優作眼疾手快地拿過彌生的手機。
久野彌生慌張道:“等等,讓我自己來——”
工藤優作已經開口了:“先生,您好,我是工藤優作。”
“……您好。”男人頓了頓,迅速反應過來:“我弟弟發生什麼事了?”
工藤優作:“他深夜不回家,一個人在街上遊蕩,看上去……嗯,情緒不是很好,臉色也很蒼白。您是否有空過來接一下他?”
工藤優作報了家裡的地址,並說道:“外麵冷,我先讓他進家裡喝口熱茶吧。”
“……好,麻煩您了,我現在就過來。”男人說,“您把電話給回彌生,我和他說幾句話。”
工藤優作把手機還給惴惴不安的少年。
彌生接過,附在耳側,忐忑地喚道:“哥哥。”
他以為會得到一頓斥責,卻隻聽見男人沉冽沙啞的嗓音。
“在那等著,我馬上到。”
電話掛斷了。
彌生:“…………”
這是生氣了吧。
雖然是打算去找秋哥來著,也早就做好了被斥責的準備。
可……
彌生垂下眼睫,有點委屈。
大半夜跑出門,還能是為了什麼?
他隻是想要水原秋的擁抱,就像他們初次見麵時那樣。
想貼貼,又有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