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樹枝斷落的關鍵時刻,久野彌生一手拎著黑發少年的後衣領,倏地跳到了另一顆樹上。
吉野順平瞪大了眼睛,忽上忽下的失重感讓他的心臟跟坐了過山車一樣刺激。
“相原老(師)——”
話還沒喊全,男人俯身用空出來的左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吉野順平還被吊在半空中,差點喘不過氣,直翻白眼。
好在久野彌生立刻發現了不妥,把他拎起來,讓他穩穩當當地坐在靠內側的枝乾上,隨後貼近順平,在少年耳側用非常輕的音量,說道:“噓——有人來了,不要出聲。”
吉野順平的道行還是淺了點,經驗不足,在慌亂之中壓根沒有發現不遠處停了一輛車,也沒發現某位敏銳的咒術師正朝這邊投來探究的視線。
但他對老師足夠信任,聞言立刻乖巧點頭,表示自己一定保持安靜。被鬆開後,還條件反射地抱住了身旁的大樹樹乾。
抱得無敵緊,從頭發絲到鞋底,從緊繃的手臂肌肉到尷尬訕笑的表情,再到時不時低頭看看地麵的眼神,都表達了一個意思:
——老師我覺得坐這裡好危險,咱們能不能腳踏實地,去地上蹲著啊?
久野彌生:“……”
無語。
學生的膽子還是小了點。
彌生壞心思一起,頓時就想要貼過去嚇一嚇順平,身體還沒靠近,就突兀地頓住了。
是沙利葉在跟他搶控製權。
這還是第一個主動搶身體的人格,而且剛才還敢對他動手動腳!
久野彌生頓時熄滅了對順平的戲弄之心,威脅地瞪了一眼順平讓他趕緊坐好。之後就氣勢洶洶地殺回識海,去找惡魔算賬。
沙利葉也沒有很認真地爭奪控製權,似乎比起身體,他的主要目的還是把彌生引回識海。
因此,當彌生“殺”到他麵前,叉著腰問他“你在搞什麼鬼”的時候。沙利葉的眉梢微揚,輕佻地答道:“為了見你一麵啊。”
彌生:“扯淡!那也不是你對我動手動腳的借口!”
沙利葉故作委屈:“想抱你有什麼錯。不給抱麼?”
彌生:“……倒也不是不給,就是……你得提前打聲招呼吧?”
沙利葉“哦”了一聲,環抱著雙臂,問他:“那我可以抱抱你嗎?”
彌生:“……”
這麼聽建議的啊?
彌生一向自詡溺愛他的人格們,此時自然不會拒絕,何況是這麼普通的請求。
又不是沒和其他人格貼貼抱抱過。
少年點了點頭,朝惡魔伸手,揚起下巴,眼神睥睨,一副少爺等抱的姿態。
“來叭!”
惡魔倒也沒說什麼,上前就把“小少爺”單臂抱了起來。他抱著人,往後退了兩步,腳後跟不慎踢到什麼,發出“咚咚”的沉悶聲響。
精神世界一片空茫,哪來的木板。
久
野彌生好奇,把惡魔硬要貼過來的臉頰推開,撐著男人的肩頭,直起腰板往後一看,頓時瞳孔地震。
懸浮在慢慢虛空之上的,竟是一張十分眼熟的、Kingsize的大床!
銀灰色的床上四件套,床單沒有一絲褶皺,兩個枕頭並靠著平放於床頭,錦被半疊攤開,看起來就很好睡。
被子上麵放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看似毫不起眼,定睛一看,卻又十分震撼。
彌生看清了整張床:“…………”
久野彌生:“……那是秋哥的床,你用精神力把它幻想出來放進識海乾什麼?”
沙利葉:“?睡啊。”
彌生:“那、那個小盒子呢?”
沙利葉往後瞥了一眼,理所當然道:“安全套啊,在相原晴輝的記憶裡看見的,他每次路過藥妝店或者賣套的便利店,都會低頭多看幾眼。”
久野彌生的手微微顫抖,五指虛虛張開又合上,像小貓踩奶,又像是想抓虛空中的氧氣麵罩。
“相原先生為什麼會關注這個??”
沙利葉笑起來,“為什麼?你最清楚了不是麼。”
彌生:“……”
——不、不可能吧?相原先生有喜歡的人啦?那他天天過去找他玩,是不是打擾到他追妻了。
沙利葉:“不要自欺欺人了,其實是你在關注安全套。”
彌生:“!!”
——你莫要憑空汙蔑好人!我純潔天真又可愛,還是個小處男,也沒有喜、喜歡的人,誰會關注套套啊!
沙利葉:“真的嗎?可是我的記憶告訴我,你還把他拿起過,卻又小聲說著‘反正也用不上’之類的話,遺憾地放下了……不止一次。”
彌生仔仔細細地搜索記憶,發現自己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於是理直氣壯地大聲反駁:“我沒乾過!!”
沙利葉:“是前世。”
“忘了麼?”沙利葉輕描淡寫地說:“那便想起來吧。”
少年坐在他的左臂上,惡魔便用右手指點了點少年的眉心。
彌生微微一怔。
刹那間,他的四肢一陣酸麻刺痛,每一根骨頭都像被浸入了冰冷的泉水裡,在刺骨寒意中,他的靈魂卻又像被放進滾燙的岩漿裡,堪稱冰火兩重天。
久野彌生痛吟一聲,被強行共鳴,扯進了過去的記憶旋渦中。
……
久野彌生看見了過去的“自己”,但他分不清那是第幾周目的輪回。
已經成長為青年的他走進了藥妝店,買了幾卷紗布和消炎藥,結賬時,黑發青年將目光停在了某個櫃台上。
店員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了然地拿起一盒遞過去,問道:“先生,要來一盒麼?”
他嫻熟地介紹道:“X本001,全世界最薄,熱銷款。”
“……不了,謝謝。”
青年拿起看了幾眼,挪開了目光,又把盒子放下了。
他低
聲道:“反正也用不上。”
店員:啊,這。
他同情地看了一眼麵前的男人。這語氣跟失戀了一樣,這年頭,帥哥也會被甩?
麵色慘白的帥哥拿著藥和紗布走出店鋪,轉頭就進了對麵一家酒店,開了個房。
他抬臂脫下T恤,反手甩到地板上,一邊解著皮帶,手腕還掛著那袋藥,抬腿就進了浴室。
皮帶被唰地解開,和藥袋一起隨手放在洗手台邊。
浴室的鏡子一絲不苟地照著鏡中之人。
結實有力的臂膀,肌肉線條流暢,腹肌形狀也很漂亮,唯有腰側有一個小孩巴掌那麼大的傷口,正絲絲縷縷地往外冒著暗色的血。
血中還帶著點黑氣,是被詛咒後的咒靈咬出的傷。
那傷應該是很痛的,但黑發青年在給自己處理傷口時不僅未出一聲,表情都未曾變過,似乎早已習慣傷痛。
手掌心亮起微光,暖意驅散了詛咒腐蝕血肉的疼痛,傷口慢慢愈合。
青年處理完傷口,抬眼,曲起指腹敲了敲鏡子。
“哥哥……?⊿⊿[]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鏡中沒有變化。
“相原?裡緒?小真?”
鏡中依舊隻有黑發青年的麵容,無人出現。浴室裡回蕩著青年低低的呼喚,像是一出詭異的獨角戲。
“……都睡了啊。也是,剛打完,消耗太大了。”
青年打開浴室門,把牛仔褲裹著內褲,一起甩到浴室門外的地板上。他赤著腳走進淋浴區,扭開花灑。
溫熱的水流如綿綿細雨,撲了他滿頭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