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那一天過得兵荒馬亂,連係統的提示音都被忽略了。
彌生沒有發現七瀨裡緒的卡牌信息出現了變化,更沒有想起來查看一下兩個人格的構建度變化。
彌生忙著卷學業,大部分時間都讓馬甲的智能係統按預設邏輯活動,偶爾才會登號調整一下馬甲們的工作進程。
水原秋回歸酒廠後就變得比之前還要忙碌,七瀨裡緒也在武偵認真地學著怎麼當一個合格的調查員。
三個人各有各的忙碌。
又過了好幾l天,彌生想看看目前氪金攢了多少抽,回頭翻看係統消息記錄時,他才倏然驚覺自己錯過了什麼。
他總共錯過了兩條重要消息。
第一條,是兩個角色構建度上漲的消息。
水原秋的構建度上漲到了65%,七瀨裡緒的構建度則達到了89%的驚人高度。
彌生不是很懂。
為什麼水原秋的進度這麼慢?
水原秋可是第一個抽出來的角色,不僅提前打入主線劇情,還參與過酒廠團建活動,紅黑雙方的人都與水原秋有過互動,無論是互動還是影響力,都不比裡緒少。
彌生能夠猜測出七瀨裡緒的構建度暴漲的原因。
橫濱大大小小的勢力都知道了【異能偵探】這一號人物。
尤其是異能偵探曾經去地牢裡“營救”太宰治,過程無比順利絲滑,進港口Mafia如入無人之境。
他不可能不在森鷗外的名單裡排上號。
七瀨裡緒的確還未曾與港口Mafia、異能特務科的人有正麵接觸,但大家已經承認了他的實力,認可了七瀨裡緒。
構建一個人是很複雜的過程。
相貌特征、身世背景、性格、羈絆……
七瀨裡緒樣樣都有,構建度唰唰上漲並不奇怪。
可是,難道酒廠裡的人還沒認可水原秋嗎?
彌生很是費解。
至於第二條錯過的消息,則是七瀨裡緒的角色麵板有了新的解鎖條目。
七瀨裡緒總共有三個特質,前兩個分彆是【Mafia】和【明哲保身】,第三個則是鎖定狀態。
如今,竟然解鎖了。
彌生點開裡緒的角色麵板,上麵顯示著:
【異界之人】
姓名:七瀨裡緒
……
特質三:以事一人
裡世界在乎情義,無論陣營如何交替,他隻向心目中最重要之人獻上所有的熱忱與忠心。
(“作為最親密的摯友,我選擇你,是理所應當的事。”)
久野彌生微微睜大了眼睛。
結尾的這句話很像七瀨裡緒的口吻,感覺就是他本人說出來的話。
既含蓄又直白。
看似矛盾,卻是七瀨裡緒的內心寫照。
久野彌生因這句話中充斥的飽滿情感而撼動,情不自禁地伸
出手,虛虛觸碰到懸浮著的熒藍色係統光屏。
指尖觸及屏幕的瞬間,幽藍色的光芒沿著接觸的那一個點,飛速擴大,直至將他完全包圍在內。
有什麼東西衝進了腦海中。
東京,獨坐在客廳沙發上的久野彌生。
橫濱,正在整理文件資料的七瀨裡緒。
兩人幾l乎同時停下了所有動作,目光怔鬆地呆愣在原地。
他們一起“看見”了遙遠的過去。
……
【輪回的第四周目】
久野彌生有了一個新朋友。
新朋友是突然誕生在精神世界中的。
與水原秋一誕生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不同,他並不知曉自己的使命,隱約知道一點現在的狀況,但並不敢確認。
他茫然地縮在精神世界的一角,直到被水原秋和久野彌生發現。
“哇,是新朋友。”彌生很是驚喜,笑著問道:“我是久野彌生,他是水原秋,你叫什麼名字呀?”
七瀨裡緒循聲望過去,看見了一高一矮兩個人站在不遠處。
略矮的是位少年,臉色有些蒼白,眼下帶著淡淡青黑。雖然是在笑著的,眸底卻有藏不住的疲憊。
少年身旁的高大男人則有著俊冷的外貌,對七瀨裡緒對視時,七瀨清晰地看見了男人放鬆了些許,似乎鬆了口氣。
這是怎麼了?
彌生湊近白發青年,問:“你怎麼不說話呀?”
“……我叫七瀨裡緒。”
白發青年謹慎地問:“你是我的主人格麼?”
彌生:“是噢!”
他和水原秋開始向新朋友解釋現在的情況。
有了解答,七瀨裡緒很快理順思路。
新朋友的性格溫和,說話溫聲細語,笑容靦腆純良,看上去還有些社恐,沒有半點威脅,三個人相處十分愉快。
久野彌生很快和七瀨裡緒混熟了。
七瀨裡緒偶爾會接替另外兩人得到操縱身體的權利。
可他漸漸發現,每當他操縱身體的時候,他總是會待在一個絕對和平的地方。
這個和平指的是沒有Mafia、沒有咒靈,沒有一切不符合普通人生活標準的地方。
七瀨裡緒擁有實體的次數並不多,有時甚至被彌生和水原秋屏蔽了感知,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他隻知道彌生又瘦了。
七瀨裡緒在每次接過身體後,都會找一麵鏡子,再找一個體重秤,對著不斷往下跌的體重發愁。
可彌生還是不願意讓他接觸到任何一個Mafia,不願意將那些重任分擔給七瀨裡緒。
誰勸都沒用。
七瀨裡緒私下琢磨許久,在背著彌生跟水原秋交談過後,他有了一個猜想。
他決定跟彌生談談,驗證自己的猜想。
在某一次被水原秋接過身體控製權後,七瀨裡緒找到了在精神世界中休息的彌生。
彌生和七瀨裡緒親密地貼在一起,說著悄悄話。
“裡緒的發色真好看。”
久野彌生摸了摸青年的銀白發絲,感慨道:“說起來,我以前玩cospy的時候最喜歡白毛了!有一次考試得了高分,爸爸還特意花大價錢訂做了一頂白色假發送給我呢。”
至於現在為什麼不玩了。
彌生沒有說,七瀨裡緒已經知道了實情,也沒有問。
禮尚往來,七瀨裡緒也揉了揉彌生的發頂,溫聲道:“彌生的黑發很好看。”
彌生墊了墊腳,蹭了蹭裡緒的手掌。
七瀨裡緒說:“彌生,你好像瘦了。”
彌生不在意地笑笑:“是麼?沒有吧。”
七瀨裡緒堅持:“就是有。”
彌生無奈:“最近有點忙嘛……組織任務太多了。”他解釋道:“原本這一世是可以避開組織的,我和秋哥想尋找不斷輪回的原因,組織裡可能有線索。”
七瀨裡緒:“我也可以出任務!為什麼不讓我替你們分擔一點?”
彌生避重就輕道:“我和秋哥可以處理呀,裡緒隻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不用去學那些東西。”
七瀨問道:“你擔心我會改變,是麼?”
彌生挪開了目光,許久後,小聲承認道:“……好吧,是有一點。”
七瀨裡緒瞬間了然。
果然如此。
他是作為“原點”而誕生的。
四次輪回,無論主動還是被動,久野彌生有了太多變化。迷茫與痛苦之際,他開始懷念過去的自己,不斷設想“假如這一切都沒發生,我會是什麼樣子的人”。
七瀨裡緒誕生在久野彌生最迷茫的時刻。
久野彌生不知道自己該前進還是後退,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是不是有意義的,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該繼續活著。
他因為“變化”而痛苦,找不到“自我”。
在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七瀨裡緒誕生了,他的存在給彌生續了一口氣。
久野彌生從七瀨裡緒的身上看見了過去的自己。
靦腆、溫和、待人真誠友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個人有八百個心眼。就算執行任務時被濺了滿身血,也能若無其事地抹掉臉上的血液,淡淡地說“真臟啊”。
也不知道是在說血臟,還是在說他自己。
所以彌生想將七瀨裡緒保護起來,維持“原點”,他希望裡緒一輩子也不要改變。
不要像他一樣。
但七瀨裡緒不這樣認為。
“彌生,一味的保護並不是好辦法。”七瀨裡緒認真地說:“不要害怕改變,不管什麼時候,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偏向你的這一顆心,永遠不會變。”
彌生微怔。
七瀨裡緒說:“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彌生,你要相信自己。”
久野彌生幾l近麻木的心靈像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打了
一針強心劑。
經曆過的磨難實在太多了。
他忘記了原來自己曾是這麼勇敢的人。
彌生總算點頭了,他說好,下次遇到合適的任務就交給裡緒,Mafia的事情也不會再瞞著裡緒了。
七瀨裡緒等著向彌生證明自己。
他沒能等到那一天。
因為久野彌生死在了那場談話之後的第七天。臨死前,水原秋強製搶過了身體的控製權,替彌生承受了爆炸和落海的痛苦。
……
久野彌生和七瀨裡緒談心過後的第二天,蘇格蘭就被發現是警視廳公安派來的臥底。
彌生負責追捕蘇格蘭,兩人一路追逃,蘇格蘭被逼到了廢棄大樓的天台上,再無路可退。
久野彌生拿著槍,黑黝黝的槍口直指諸伏景光的心臟。
諸伏景光背靠著柱子,他體力消耗極大,正劇烈喘息著。
即便到了死亡前夕,諸伏景光的神色依舊堅毅,已然做好坦然赴死的準備。
諸伏景光打算趕在被殺死前自我了斷,他要確保自己在死前毀掉放在心口暗袋裡的手機。那裡麵有和公安聯絡人、降穀零等人的聯絡信息,他還沒來得完全清除。
然而組織中赫赫有名的少年殺手看了他好一會兒,最後竟然決定放他一馬。
“……諸伏景光,你走吧。”格蘭威特叫破了他的真名,目光淡漠,垂下了槍口。
諸伏景光滿臉愕然。
“你要放我走?”
少年平靜道:“格蘭威特全力以赴追殺蘇格蘭,奈何蘇格蘭太過狡猾奸詐,以重傷之軀躲過了截殺,從此銷聲匿跡,格蘭威特無奈之下隻能铩羽而歸。”
“我會這樣彙報上去。”
“你走吧,這段時間不要露麵了。”
說完,少年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格蘭威特!”
諸伏景光叫住他,問道:“你為什麼不殺我?”
為什麼?
久野彌生心想,因為已經在同樣的地方看你自殺了兩次。
他為了自保,懦弱了兩次。第三次,就讓他勇敢一回,順心而為。
但他不打算對諸伏景光說太多。
少年沒有解釋,徑直離開。
諸伏景光在他身後喊道:“你就打算這樣回組織?組織是不會輕信這個說辭的!萬一被發現……”
格蘭威特的步子一頓,回頭看了他一眼。
少年笑了一下,還有心思開玩笑調侃道:“真有那時候,就輪到你來救我了。”
他沒有再回頭,沉默著走進黏稠的黑暗裡。
諸伏景光是第一次從另一個角度,換了一個心態去看格蘭威特。
他猛地驚覺,格蘭威特不僅僅是他們需要防備的組織殺手,更是一個身形瘦削的少年。
除了格蘭威特,還有其他人也在追殺他,格蘭威特不過是來得最早的那一個。
諸伏
景光忙著逃命,沒有多餘的時間思考格蘭威特放過他的原因。
但他記住了,無論如何,他欠格蘭威特一個人情。
諸伏景光一直在被追殺,他東躲西藏了好幾l天,追殺力度在某一天驟降後,才總算和降穀零聯絡上。
他們背對著彼此,坐在公園的兩張長椅上。中間隔著半人高的灌木叢,隻能聽到聲音,見不到對方的身影。
諸伏景光手裡拿著展開的報紙,降穀零拎著購物袋,戴著一邊藍牙耳機。一個像是在公園讀報,另一個像是在公園歇腳時用藍牙打電話。
降穀零:“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諸伏景光:當時我已經準備自儘,是格蘭威特主動收手,讓我離開。()”
降穀零沒有接話。
諸伏景光似有所覺:“你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降穀零:“……是的,不僅是我,整個組織都知道是格蘭威特放走了你。”
諸伏景光一下沒收住力道,將手裡的報紙揉得皺成一團。
“他還好嗎?”諸伏景光著急地問。
他就說那套說辭太假了,組織不會信的!
降穀零低聲告訴他:“昨天,格蘭威特被冠上叛徒的罪名,被組織處死了。”
諸伏景光驟然失力,呼吸加重,心臟無比沉重。
“怎麼會這樣……”他喃喃道,不可置信。
他總算知道組織突然放棄追殺他的原因了,但知道的太遲了。
組織就一點戴罪立功的機會都不給?那可是格蘭威特!
降穀零:“你的事件隻是一個導火索,他早就被組織盯上了,好像是格蘭威特一直在尋找什麼,無意識刺破了組織的某個秘密。”
“格蘭威特臨死前逃出了審訊室,炸了組織好幾l個基地,還自殺式襲擊了組織的一間研究所。琴酒去阻殺他,在爆炸中,被發瘋的格蘭威特一換一帶著共同跌落海崖,屍體至今還沒撈到。”
“組織損失慘重,現在一團亂。hiro,我人手不夠,你得來幫我。”
諸伏景光的腦子也亂糟糟的:“好,我能做什麼?”
降穀零:“格蘭威特和琴酒是在爭奪一個名為雪莉的研究員,我已經暗中派人將雪莉救下。”
“但她表示自己還有一個姐姐,不見到姐姐,她不肯說任何跟組織有關的事。她還要求公安派人去營救格蘭威特,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降穀零低聲道:“雪莉和她的姐姐是宮野艾蓮娜的女兒!宮野明美現在是萊伊的女友!”
“我會派人與你對接,你帶隊去救明美。我要在組織用波本的身份攪混水,拿到更多組織的情報,爭取趁機剿滅組織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