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吃痛, 嚎叫一聲。
動物求生的本能讓唐天立即後退,飛快掠開,遠離讓他受傷的地方。
他一口重重咬在手上, 不停吮吸血管裡的血液, 以血補傷,腦袋的傷口飛快愈合,但戴著眼罩的那半邊眼連著腦袋, 被削掉之後卻沒重新長出來——能量不夠,不足以斷頭再生。
劇烈的疼痛讓他腦回路暫時停止了思考,隻剩下感受疼痛的本能。
直到看到餘威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翻身而起,唐天才意識到——他中計了!
剛才被他一通猛擊之後,餘威根本沒有死,而是以假死的狀態在引誘他接近, 然後再伺機反殺!
沒想到,往日內向老實的餘威, 居然也會用計騙人。
唐天千想萬想,卻怎麼都想不到,餘威竟然會用這種詭計來蒙騙他, 吃了大虧, 丟了半邊腦袋!
唐天怒火中燒:“餘威,你騙我!!!”
餘威手中的軍刀還在淌血,刀刃上白色的黏稠物裹著微微凝固的鮮血,在刀刃處打著轉,並不下滑, 而是凝結在引血槽附近。
他一步一步, 跛著腳, 接近唐天。
“不要小看老家夥。”餘威的聲音聽上去還是那樣的低沉冷靜, 哪怕一身血汙,滿身傷痕,他的身板還是挺直,高大的身軀倒映在小小的水潭裡,凝縮成一個小小的剪影。
陰天,暗沉的光線像一張網兜頭而下,餘威的步伐走得沉重、踉蹌,但並不算緩慢。
他大步、大步走向自己的大刀。
“三年了,這三年來,時間帶給我的不僅僅是一副越發腐朽殘破的身軀,還有愈發堅定的決心和意誌——將你斬於刀下的決心和意誌。”
餘威彎腰,試圖把他的大刀撿起來,但他提不動了。
腳背削去皮肉,肋骨斷了不知道多少跟,或許內臟也破損了不少,渾身沒一處是好的。
哪怕是後天之靈,也是肉體凡胎,他好像已撐到了極限。
但沒關係。
沒有大刀,還有小刀,想要結果一個人的性命,一個小小的利器就足夠了。
他是那樣堅定而緩慢地拖著疼痛不堪的身體,手裡握著那把小巧卻鋒利的軍刀,一步一步逼近唐天,也仿佛在一步步走向屬於他的終點,同時宣告著勝利與死亡的終點。
唐天驚恐看著他,瞳孔不由得收縮起來,在一片肅殺的秋日光影裡,他仿佛看見了一個死神,正緩步向他走來。
想要僵屍化反擊回去,重新獲得碾壓的力量,打敗餘威,吃掉餘威的血肉。
可是……
唐天的僵屍化隻持續到手臂處,就再也沒有進行下去。
他的能量不夠了。
被餘威削掉的不僅僅是半邊腦袋,還有他的精血,他的能量。
怎麼辦……
唐天瞬間慌亂起來。
第一個反應是想跑。
他轉動僅剩的那顆眼球,狼狽地奔向牆角,在院牆處撿起黑色的布袋,然後就想往門口衝去。
此時的唐天,哪兒還有剛才囂張狂妄的勁兒?
更像一隻落荒而逃的落水狗。
餘威大吼一聲,不顧他已經斷裂的腳背,用力一蹬,飛快向前跑去,一隻手死死扣住唐天的肩膀,另一隻手拿著刀往前劈刺。
絕不能讓他走。
不能。
餘威的身體已經處在強弩之末,此時他任何高超的戰鬥技巧都用不出來了,更多的是骨子裡剩下的狂暴的、戰鬥的本能。
他的劈砍、挑刺、橫劃,都是怎麼順手怎麼來,依照著身體的直覺與本能行事,總之,不能停。
殺了他,殺了
唐天!
唐天也像個毫無章法的小孩一樣,都隻憑著本能去抵禦,去抵擋。
被餘威破了防的唐天,已經嚇破了膽。
要論意誌和決心,他是遠遠比不過餘威的,在已知優勢全部喪失之後,就像是完全喪失了鬥誌一樣,隻懂得像隻老鼠一樣東躲西藏了。
不多時,就輪到唐天被餘威掀翻,趴在地上,不停呻|吟打顫。
“不要,不要殺我。師父,不要殺我……”
“你不能殺我!”
滿身是傷半麵臉的唐天牙關顫抖,拚命大喊。
餘威就像沒聽見一樣,此時他堅定的瞳孔裡,倒映出唐天那看上去醜陋而可怖的半張臉,他的心中隻剩下一件事,那就是——殺死唐天。
揚起軍刀,用儘所有的力氣,瞄準了唐天的心臟,餘威眼眸一凝,就要揮刀而下。
隻是猛然間,他眼前出現的,不再是唐天的那半張臉,而是一個粉色的、鑲嵌著許多五彩斑斕的貝殼的小盒子。
盒子四周還裹著泥土,因為昨夜下過一場雨,土是濕的,所以盒子周身泥濘不堪,帶著泥土的香氣。
可即便如此,依舊能看到,在盒子的頂端,用玻璃開了一扇小小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