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到底是……是什麼東西?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孫大叔問。
剛剛險象環生,身後追著怪物,身下……好像也是怪物,一群人又是敲鼓又是噴火的在天上飛,孫大叔心裡縱使有十萬個為什麼,也問不出口。
如今脫險了,心裡自然很多想法,很多問題。
眾人看向顧蓮生,也不回答孫大叔的話。
顧蓮生笑了笑,說道:“我們就是一隊有著特殊愛好的普通人,你甚至覺得我們幾個腦子有病。上姑娘山實在有些危險,不是腦子有問題都不會做這個決定。但為了豐厚的報酬,你還是決定鋌而走險,帶我們尋找私人俱樂部的入口。”
“幸好,今夜是一個平安夜。你帶我們找到了一間能夠遮風擋雨的廟宇。白天爬山爬了一整天,你的身體非常疲憊,你很快就睡著了。”
說完,顧蓮生催眠了孫大叔,重塑他的記憶,讓他昏睡過去。
一覺醒來,明天又將是嶄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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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乍破,東邊泛出了魚肚白。
薩滿和族人結束了春獵,又結束了祈禱的儀式後,回到了他們居住的村落裡。
薩滿和族人告彆之後,回到了屬於他的房屋。
這是一間坐落在池塘旁邊的院子,池塘和屋子周圍都用磚頭壘起來一圈,自成一處院落,一進去就仿佛與世隔絕。
當地人對薩滿十分敬重,哪怕不圍起來這一圈牆,村民也不會過來輕易打擾薩滿的。
但薩滿的居住地和普通人的居所畢竟不是一回事,這一堵牆不僅僅是從物理上隔離了兩個地方。在精神上,也把薩滿抽離了正常的世界範圍。
巨大的院落裡,沒有人影,隻有日光灑了滿院,照亮了北麵牆壁下的那支秋千架。
給小孩玩的秋千架,已經布滿了灰塵。
身後的日光逐漸明亮起來,薩滿回頭,正好看見了太陽破出最後一層雲,日光大放。
他無聲地在院落裡呆了良久,半晌沒動。直到屋子裡傳來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他驀然皺起眉頭,大步流星地走進堂屋,掀開了繡著各種動物團紋的臥房門簾。
隻見占了臥房大半地方的一張炕上,坐著個喝酒喝得滿臉紅彤彤的男人。男人虎背熊腰,身材魁梧,幾個白的綠的酒瓶子在他腳下碎成了碎片,他以手抓肉,大口吃肉,長滿絡腮胡的臉上橫肉亂動,滿臉酣暢。
薩滿的眉頭皺得更深,斥責道:“吃我的肉也就罷了,居然還糟蹋我的好酒!”
“不過是吃你幾斤酒,吃你幾斤肉,你要是有本事來我家,我請回來就是!”男人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張濃眉赤目、看上去猙獰而又醜陋的臉。他此刻的表情凶巴巴的,又好像他每時每刻都是這麼個表情——你已經無法想象這張臉該怎樣才能露出溫柔的表情了,這張臉上每一條肌肉都已經固定,像是為了凶狠而生。
倘若有孩子在場,怕是要被他當場嚇哭過去。
他搖搖晃晃著手中半滿的酒瓶,說話是全然的混不吝與不顧人情,他不滿意薩滿的說法:“好酒?這些酒綿軟得像死兔子一樣,也就師兄你這種孬種把這當好酒。”
薩滿沒有言語,但看他繃緊的下頜線,隱隱約約似乎是有些慍怒,隻是沒有輕易發作。
他也不願再在酒的事上多說什麼,直接說道:“朱蟒,事辦完了,女兒該還我了。”
炕上的大漢嚼巴牛肉的動作緩緩停滯。薩滿緊盯著他那張黑臉,繼續說道:“要不是你無賴,女兒早就該還我了。”
“嘭”的一聲。
薩滿抬臂一擋,於是本直衝著他腦門而來的酒瓶在他身後的牆壁上炸開,聞著就嗆人的白花花的白酒泡沫,伴隨著碎裂的玻璃碎片,四處飛濺。
“他媽的,你個老六,你驢我!你騙老子。我不過讓你牽絆住那幾個人的腳,你竟有臉管我要女兒!那是我朱蟒養大的女兒,不是你這個孬種的!你個無賴!”炕上,朱蟒破口大罵。
忽然,他沉下臉來,沉默了大概有兩秒鐘的工夫,隨即低聲道:“這樣,你有什麼仇人,或者誰惹你不高興了,你指個人,我去幫你剁了他,就當讓你辦事的酬勞了。”
“一個不行,那就兩個,或者幫你屠他們滿門——不過,提前說好了,小娃娃我不動。家裡要是有小孩子的,孩子得留活口。”
“殺人……不是孩子的,你就都能殺了是嗎……平日裡你就是這麼和珠珠說話的嗎?她得被你教成什麼樣了……”
見朱蟒的表情不似玩笑,一直緊盯著他看的薩滿不免有些心驚。
他沉下臉來,痛心而又焦慮地問:“珠珠已經在你身邊待了幾年,你拿你自己的良心說話,你真的有把她照顧得很好?”
“廢話!”朱蟒道:“師兄,你這話什麼意思,橫豎她喊老子一聲爹,是老子唯一的閨女,我不對她好對誰好!”
“彆以為你瞞得很好,彆人都不知道。你帶她加入了一個很奇怪的組織。我早知道了,朱蟒!”薩滿怒道,“你懂不懂走錯了路對一個孩子來說意味著什麼,你這樣會把珠珠的這一生都給毀了,你知不知道!”
“這些年,我想象不到珠珠過的是什麼日子。你要還心存一點善念,真的對她好,就把珠珠交給我。我可以想辦法讓她重新回到正軌,過上正常的生活。”
薩滿說完,退讓了一步,“如果你不同意把她的撫養權還給我,至少讓我見她一麵。”
他這一番話聽得朱蟒抓耳撓腮,一會兒困惑一會兒恍然,恍然之後又往往會變得憤怒。等到薩滿說出他想和他養女見一麵的請求,朱蟒直接放棄思考,大叫道:“見麵,見麵!見個鳥麵!”
他一腳將炕上擺著肉的小桌子踢翻,整個人如野豬暴起,拳風如雨,直衝著薩滿的門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