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濃重的藥香味。
這股藥香味和平時醫藥部日常彌漫的味道是相似的,但還要更濃鬱一些——很難想象,光是憑著顧蓮生弄出的這些血液,就能弄出這麼濃鬱的藥香。
唐元驍大驚失色,問道:“顧部長,你這是乾什麼?就是想不出辦法也不用自殺吧?”
身邊留下這兩個一個賽一個不會說話,顧蓮生心累地說道:“閉嘴吧。”
“你們吃了解藥,對神農的毒藥免疫了。否則,現在已經沒人救得了你們。”
這股藥香不是藥,而是毒。
是顧蓮生吃了這麼多草,試了這麼多年的毒,在體內沉浸下來的毒藥。
神農嘗百草後,身體裡殘餘的毒素是很強大的。已經強到了會傷到己方,所以顧蓮生一般不會用這個毒,除非迫不得已。
而現在,就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刻。
兩人聽到了顧蓮生的解釋,心中頓時了然,腳下都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好幾步,離他更遠一點,讓自己更安全一點。
唐元驍難得細心,離開顧蓮生周圍的同時,不忘在顧蓮生身旁多打了幾個火球,像是幾叢篝火圍繞著顧蓮生一人,跳躍的火光照亮了他愈顯蒼白的唇色。
不知道過了多久,雪還在下,血也還在滴。
一小灘鮮紅的血液被落下的雪重新覆蓋,雪上又重新落下血色。這樣反複循環,最後倒是隻顯露出一點淡淡的粉。
凜冽的寒風呼號,刮起了一陣陣落在地麵的雪花,同時,也把彌漫著藥香的毒素裹挾著擴散向遠方。
遙遠的遠方。
在這漫天大雪之中,誰也不知道十一方的人在哪裡,誰也不知道這個地方到底有多大,顧蓮生不敢停,隻能一直一直往外放血,往外釋放他沉積多年的毒素。
直到十一方的人現身為止。
顧蓮生的臉越來越白,唇色幾乎淡不可見,他雖然強力忍著,卻還是感覺眼前一片暈眩起來,好似有點看不清東西了。
可千萬彆沒把人逼出來,反倒是把自己給搭進去了啊……
顧蓮生唇邊溢出一抹苦笑,手上的動作,卻是更用力割開手指,放出了更多的鮮血。
既然已經開始了,就必然沒有停下來的道理。
那就看看誰先撐不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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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夜晚,是蟲鳴的夜晚,也是動物的夜晚。
一開始,謝青靈隻有在暴露方位的時候,才會引來怪物的攻擊。可逐漸的,哪怕她一動不動,也會忽然從樹上垂下一條手臂粗的蛇,纏住她的脖子。
試圖將她絞殺。
越來越頻繁,越來越難纏了。
本來謝青靈是打算用火攻的,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這一片山脈接天連際,一不小心燒到哪裡,誰也不知道。更何況現在的她和沈懷州不知道被隔絕到了哪一片空間當中,放火不知道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如果不到萬不得已,最好還是不要用這種自損一千、傷敵八百的打法。
忽然間,耳邊聒噪的蟬鳴聲消停了下去,山林裡隻餘下一片寂靜的黑暗,那些躲在暗處蟄伏等著咬謝青靈一口的怪物們,也在一瞬間失去了蹤跡。
“它們的攻擊變少了。”沈懷州在黑暗中摸索著來到謝青靈的身邊,出聲道,“頻率和力道都小了很多。”
……好像是。
正此時,謝青靈敏銳地察覺到有什麼東西變得不一樣了——就在她耳朵旁邊,好像有一股很沉重的吐息吹來。
她抬頭,發現天上漆黑的天幕,變成了一張黑紅色的皮,而月朗星稀的群星,則變成了鱗片。
皮下微微凸起,看形狀,是一顆巨大的合上的眼球。
這眼球大得堵住了謝青靈的視線,讓她目光中,除了這顆眼球,已經看不到彆的東西了。
——視為晝,瞑為夜。
是燭九陰的眼睛!
謝青靈大喜。
可能是顧蓮生那邊做了什麼手腳,讓這燭九陰現身了。
隻是現在暫時還來不及聯係顧蓮生那邊。
“沈懷州。”謝青靈說著,往前快跑了幾步,大聲道:“我要戳瞎這條大蛇的眼睛!”
沈懷州聽了,一把抓住她伸過來的手,帶著她往前跑,再借由慣性,將她往天上狠狠拋去。
夜空之下,隻能看見謝青靈淩空而起的身影。
另一邊。
明亮的天空上,出現了一顆巨大的眼球。
耀眼的太陽變成了豎瞳的模樣,垂下的眼皮和睫毛輕輕一眨,就能帶起一股風。
顧蓮生心中一喜,停止了割動放血的動作,動了動已經完全失去血色的唇瓣:“快,攻擊它的眼睛!”
話音落下,唐元驍一團明亮的火球就向燭九陰的瞳孔拋過去。
“熒惑犯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