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幕降臨,和沈懷州交接班的時候,謝青靈特意叮囑他:“今晚是最後一夜,我們即將到達十一方總舵。然而傅部長說的那片食人海還沒出現,我總覺得,有把利劍懸在頭上不安心。你今夜守船,要格外小心。如果一個人應付不來,就讓唐元驍來幫你——他的精力應該恢複了。”
沈懷州白天已經休息好了,為今晚的守夜做好充足的準備。
他說道:“我明白,你放心吧。上半夜我一個人就可以。下半夜如果有意外,我會去找他的。”
謝青靈點頭,隨後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去了。
沈懷州目送她的背影離開,隨後開始自己的工作。
按照謝青靈交代的那樣,要時刻注意漁船周圍海域的動靜,還有注意控製室裡的航行情況,還有抽出時間來巡邏漁船的各個角落,看是否有意料之外的東西入侵。
按部就班做好這一切,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
一通忙活之後,漁船還是什麼異常情況都沒有,一切照常運行。
即便如此,沈懷州還是沒有放下戒心,依舊挺直身體,站在甲板上守夜。
在甲板上,有著最開闊的視野,可以第一時間注意到最多方位的動靜,能感知到一切不同尋常的地方,是個放哨的好去處。
上半夜。
無事發生。
平安夜。
下半夜。
凝神靜聽的沈懷州突然在黑暗中聽見了一陣腳步聲。
他稍微辨認一下,聲源大概是從休息室那邊傳來的。
沈懷州擰眉,立即走過去,往聲源方向瞧了一眼。
結果這一瞧,就看見半夜不睡覺的謝青靈。
她還是一身白色的裙子,黑色的長發,就這麼站定在夜色中,安靜地看他,也不說話。
沈懷州愣了一下,問道:“你怎麼起來了?”
“睡不著。”謝青靈歎口氣,“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索性出來透透氣。”
她看上去有點疲憊,湊近了瞧,能看見她眼珠裡那些紅色的血絲,特彆顯眼。
白天是謝青靈守船,晚上也不能安眠,也難怪會累成這樣。
沈懷州動動唇,想說些什麼,但又覺得此時的情緒難以用語言來表達。
謝青靈很累,他知道。這已經不隻是這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越往後走,她身上的擔子越重。
現在的她穩健到有些不像話,穩健到他幾乎要忘記她初入部門時莽撞而又青澀的樣子了。
那時候的謝青靈,青澀、莽撞,可也像是剛剛出竅的刀鋒,刀光冷,鋒芒畢露,讓人無法忽視。
沈懷州忽然想起來,同樣是那個時候,他看她總是被罰寫檢討,還會慫恿她裝病。
然而謝青靈實在稚嫩,總表現得不自然,還是會被部長看出破綻,最後該寫的檢討一篇都沒少。
現在猛地想起,
簡直恍若隔日。
原來,時間都過去那麼久了啊。
久到時間將謝青靈這把刀淬煉得鋒刃愈發鋒利,鋒芒卻逐漸內斂。
“你去休息吧。”沈懷州說道:“有我在,你放心,我不會讓這艘船有事的。”
見謝青靈沒有動作,他又道:“越是到了重要的時刻,越是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之前出任務的時候,我給你帶包子,你不愛吃也會硬著頭皮吃下去的。”
聞言謝青靈笑了一笑,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頭,嫌棄道:“快彆提那些包子了。”
她還是不走,隻是默默地看著沈懷州:“我陪你守一會兒,說不定和你聊聊天,我就放鬆了,心裡也踏實了,就能睡著了。”
說著,往前走了兩步,更靠近沈懷州一些。
猛烈的海風吹來,吹散她的頭發,輕拂在沈懷州的臉上,可她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隻是將視線投向黑夜裡漆黑一片的海洋。
“那我們去甲板吧。”沈懷州說道。
兩人並肩走到甲板,說是要聊聊天,可結果誰也沒有說話。
甲板上明明很黑,可沈懷州卻仿佛能看清她所有的動作,知道她此時正輕輕倚靠在欄杆上,偏過頭來看,一雙眼睛在黑暗中很是明亮。
沈懷州心中一跳,鬼使神差地說道:“我有一句話想對你說。”
謝青靈訝然,笑著問道:“什麼話?”
“我——”
沒等沈懷州說出來,另一邊傳來一道急切的聲音。
這聲音喊道:“沈懷州!”
“你快離開,她是假的!”
這也是謝青靈的聲音。
沈懷州渾身一震,循聲望去,看見了另外一個穿著白色裙子黑色頭發的謝青靈正向這邊跑過來。
一模一樣的,兩個謝青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