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著你們兩個都沒什麼常識啊!
不過尚驚雁說完才想起來,正常人在精神圖景裡都是核心精神體的形態,可她隻有一團光球。
“但是得等一下,我先確認一下自己的狀態。”她補充了一句。
尚驚雁閉上眼睛冥想,進入了自己的精神圖景,懸浮在草地上,略有點發愁。
要不然,嘗試“捏”一下自己?就像做作品時那樣。
尚驚雁說乾就乾,先是隨便選了個常見的動物,想象自己變成了一隻麻雀。
“撲”地一聲,一隻圓滾滾的麻雀落地,尚驚雁抬了抬翅膀,驚訝的發現還挺容易的。
她撲騰了幾下覺得這身體太小,試探著再度捏人,尚麻雀慢慢又變成了尚大雁。
尚驚雁:“……”
她有點被自己驚到了,從來沒聽說過有人的核心精神體可以改變的,自己是不是不正常得有點過分了?
造型新鮮出爐的尚大雁扭頭看自己全身,被自己醜到,決定再變一下。
如此反複了足有十來下,尚驚雁從肉食動物到草食動物、從天上飛的到水裡遊的都變了個遍,最終定格成了一隻黑羊。
尚驚雁小跑到水邊照了照自己,倒影中的黑羊大小適中,體態優美,頭上有兩隻彎彎黑角,眼眸猶如上好的祖母綠,瞳孔是兩個黑色的“一”字,有種神秘的驚悚感。
現實裡絕對不會有羊長成這樣,但不少人的核心精神體都是幻想生物,比如田江梨的獨角獸,所以也無所謂。
尚驚雁脫離冥想狀態,點頭說:“可以,現在就開始吧。”
於是,片刻後,二人在林飛捷複雜的目光下戴上了精神鏈接儀。
尚驚雁不用鏈接儀就直接進入了雲湧雪的精神圖景,入目也是一片純白色。而在那白之中,有一隻同樣雪白的長毛貓向她跑來:“雁雁!”
雲湧雪的核心精神體是一隻貓,眼睛是藍色的——他的母親和基因學上的父親都是藍眸,如果他沒有患白化病的話,理論上來說也會是藍色眼睛。
他來到尚驚雁麵前,歪了歪腦袋:“原來你是小黑羊。”
“黑羊就行了,不用加上個小字。”尚驚雁更正。
她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因為看到雲湧雪的貓尾巴上繚繞著一點黑霧,就是造成空洞症的那種霧氣,在白色中相當突兀。
看來接下來的幾天還得找借口給雲湧雪治療一下……
尚驚雁跟在雲湧雪後麵,走進核心區域。
那裡是兩幢白色的宮殿,一座大一些,一座小一些,各占據一片區域,風格幾乎一模一樣。
雲湧雪的審美、習慣等等幾乎全部襲承自母親,從圖景就可見一斑。
不過尚驚雁仔細去看,發現小宮殿邊緣的部分改變了,延伸出一片玻璃花房,風格明顯不同,十分現代。
裡麵種滿了花花草草,植物們簇擁著咖啡桌椅,看起來很適合午後小憩。
“啊……那裡是我新開辟的區域。”雲湧雪說。
準確來說,是他認識尚驚雁後新開辟的區域。
從前,他的精神世界裡沒有多少“自我”,一片蒼白,隻是效仿著母親的遺物去搭建音樂的殿堂。
他出生在音樂之家,在音樂上太有天賦,選擇音樂也太早了,生命完全被它填滿。
雲湧雪有時候會感覺,“不是我選擇了音樂,而是音樂選擇了我”這句話並非自誇,而是一種寫實狀態。
音符樂章在“雲湧雪”這個人的血液裡奔流,剝除音樂之外,“雲湧雪”也不剩下什麼了。
他的療愈師曾經對他說,你這個狀態很危險,很容易患上空洞症。
——而現在應該不會了。
雲湧雪在心裡默默說。
在精神力的世界裡除非刻意做舊,否則物品永遠嶄新,不會沾染灰塵。
屬於雲湧雪母親的那座宮殿還像是第一天剛剛建造出來的一樣,水晶的梁柱上雕刻著天使和雲朵,折射天光,五彩斑斕。隨意在某處輕輕一扣,就會聽到共振發出的悅耳鳴聲。
尚驚雁用黑蹄子輕輕敲了一下水晶地麵,也聽到一陣回聲。
“我們就在這裡學吧,我母親雖然是音樂家,但築夢師該有的常識都很豐富。”雲湧雪從鋼琴架上翻出幾本書,叼了下來。
精神圖景裡的學習其實就是信息直接灌注進來,好比把一隻裝有資料的儲存盤接入電腦。
尚驚雁一時眩暈,腦子裡閃過一句話:這可是真·書山學海中遨遊啊。
她一學就是一下午,意識裡裝進的東西太多,實在撐不住了,暈乎乎地結束了一天的學習,還在雲家蹭了一頓飯。
暮色中,雲湧雪目送她的背影離開,林飛捷:“……”
哎,難道這就是相思成疾。
等尚驚雁徹底消失在視線之外後,雲湧雪發了一會兒呆,又進入了自己的精神圖景,來到母親那一邊的宮殿,在鋼琴麵前坐下。
雲湧雪在母親離世的時候,年齡小到還不完全明白“死亡”代表什麼,因此難以感到過分的悲慟;但隨著他越長越大,他會時常感覺母親其實還在,因為她的精神世界還在陪伴著他。
那幢巨大的、純白的音樂殿堂,雲湧雪從小就在裡麵習得知識,血緣的共鳴讓他的學習無可比擬地有效率。
一直過了十幾年,直到現在,他還是沒有看完母親遺留下來的經驗和知識。
雲湧雪先前的頹喪和封閉,除卻因為缺乏情緒來刺激靈感之外,還有一個因素就是他覺得自己好像一輩子都沒法再超越母親了。
曾經有好幾次,他想到了讓自己振奮的點子,可是去母親的精神圖景裡看一看,卻都能看到類似的內容。
那畢竟是130多歲的人生曆程,他抬頭隻覺得高山仰止,不可逾越。好像這輩子就隻能在母親的遺澤中徘徊,重複她已經做過的事。
“雲女士,你剛剛看到雁雁了嗎?”雲湧雪坐在鋼琴麵前輕聲說。
從記事開始,他好像都沒有叫過幾次“媽媽”,從小帶他的就是保姆。當來到這片精神圖景時,他每次想叫“媽媽”或者“母親”都會覺得很生疏。
“雲女士”這個詞對他來說反而會感到親近,因為那一個相同的“雲”字,在不斷提示著他和母親之間的血緣締結。
“我很幸運,作為一個音樂家,在十八歲的時候就遇到了連你都沒有見過的全新風格。”
雲湧雪嘴角綻開一個小小的笑花,如冰雪消融。
他按動琴鍵,音符流淌而出。純白的宮殿發出回聲共鳴,如同母親在回應他的話。
*
原本尚驚雁做完講座後,主星係其它大學還在觀望之中。於是,在主流星係的入會考試之前,尚驚雁隻做了那一場在聯夢大的講座。
但當11天過後,這個情況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因為,本次入會考試的主星係考區,頭名就是恐怖風格,而且考生就來自聯夢大!
如果把名次放寬到前50名,就可以看到裡麵有8個都是驚悚風。
這個數字單看不多,但和彆的題材對比已經很驚人了,往年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就說明接下來該題材會引起跟風狂潮,直到觀眾們看得不想再看為止。
更戲劇性的是,第一名的學生不是彆人,正是蘇書東。
蘇書東做的是個遊戲,名為《無人之吻》,套著戀愛攻略遊戲的外殼,可玩家打著打著就會發現女主遇到的所有的可攻略男主本體都是妖魔鬼怪。
開著豪車的男霸總晚上會變成水妖、鄰家的小哥哥其實是占據了一棟樓的怨魂、學校裡的奶狗學弟是混進人類社會的章魚怪物……
和他們在一道除了戀愛之外,還會發生各種驚悚故事,著實是十分考驗“心跳”。
【蘇某東實在是有點沒品,前腳捉弄了人家,後腳就用上了彆人的乾貨。】
【不過有一說一,蘇某東和另外幾個考生膽子也是大,換做我的話,是不敢在剛學習到套路的時候就直接運用在入會考上麵的。】
【原來我隨機匹配到的是蘇某東的作品啊,看展示的時候還覺得不錯,現在隻覺得心情複雜……】
因為那張離奇的處罰公告,現在星網上大家都不叫他蘇書東了,而是稱之為“蘇某東”,又好笑又帶點嘲諷。
成績出來的那一天,尚驚雁正和雲湧雪在聯夢大的體育館裡,後者說要帶她玩主星係最近流行的精神力運動,琪盧德。
她還沒買小飛行器,正在挑選,忽聞館內一陣歡呼起哄聲,聽內容是在恭喜蘇書東得了第一。
蘇書東也在裡麵?
雲湧雪一看到他就皺起了眉,不快道:“我們等他走再進去。”
琪盧德是新出現的運動,聯夢大也隻有一個場地,他還不能換一個場子,有點可氣。
然而蘇書東卻也已經遠遠看到了她們,越過人群向尚驚雁走來。雲湧雪眉心更蹙,微微擋在了尚驚雁麵前,和蘇書東目光直對。
這兩個少年人一般大,身上都有很“名門貴族”的氣質,但本質完全不同,猶如兩隻貓科動物互相警惕著彼此。
“尚驚雁,你是不是也準備玩琪盧德?”蘇書東笑了笑說,他也不裝叫“尚小姐”了,而是直呼其名“尚驚雁”,“那你學會之後敢不敢和我比一場?”
尚驚雁揚了下眉,這可真是小孩子挑釁的方法,蘇書東就不嫌丟臉的嗎?
周圍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圍觀這場好戲。
“我知道你先前沒玩過,我可以把我的飛行器借給你三天——”
尚驚雁直接打斷他說:“不需要。”
她也笑了,“我現在就可以和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