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第 175 章 科技興農(1 / 2)

季科的同事們知道他進入人員名單之後, 都鬨著要他請客。

“季科,你技術這麼好,過不了幾天, 你肯定就能混個技術總監當當,到時候升職加薪, 可彆忘了我們。”

“這麼大的喜事,還不請我們吃一頓?下次見你,就是你在小轎車裡坐著,我們在路上走著咯。”

……

就在同事們起哄的時候, 有人進來叫他:“季科, 到辦公室來一下。”

大家都有些疑惑。

初步敲定的十八個人選,已經都由王小山一一親自麵試過。

他不看技術, 也不看人品, 隻看思路,看他們的想法能不能跟得上變化多端的技術。

“去吧, 肯定是聽說你的技術比彆人都強, 說不定是讓你當主管呢。”一個同事非常的樂觀。

安夏在辦公室裡看到季科時,忽然有點想笑, 看得出來, 這個男人認真的努力把自己打扮了一下,雖然對摩絲的使用可能有些誤解。

堅硬的摩絲把他的短發變成一根一根的刺。

真正的“刺頭”。

安夏說:“你們領導對我說了不少關於你的事情。”

季科的眼神一黯, 剛剛提著十二分精神的模樣頹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在領導那裡是個什麼樣的印象,沒指望他們能說自己什麼好話。

果然,安夏開口問道:“聽說你提著鐵鍬打人了?”

這事都驚動派出所了,想瞞也瞞不過去,季科猜測自己想去紫農的路徹底斷了。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對!他們偷我的苗。”

“是什麼苗?”

“水稻, 我本來是研究多穗水稻的,好不容易出了幾棵,結果村裡人組隊來偷,偷了一回,第二天還來,他們是拖著車來偷的!”

季科說到當時的事情,臉都漲紅了,看來是氣得不輕。

“我要去追,他們還有兩個人按著我,把我的臉按在稻田的水裡……院長還要我向那個把我按在水裡的人道歉。”

安夏點點頭:“你是該好好練練。”

“哼……啊?”季科先以為自己聽說了,安夏說“好好道歉”,回過神來,一品,好像不對,什麼叫好好練練?

安夏認真地說:“把你的臉按在水裡,那不是要你的命嗎?要是你力氣大一點,應該能把他按到水裡。”

季科:“……”

好像沒錯,又好像哪裡不對。

領導不都是事不關己就和稀泥的嗎?怎麼還有這樣的領導,還是個女的。

安夏又問:“既然你原來學的是水稻,後來改行做棉花,中間的跨度好像有點大,你是怎麼適應的?”

“我原來學的不是水稻,我的專業方向是植物基因相關,對我來說,編水稻的基因是編,編棉花的基因也是編,中間缺的東西,自己用業餘時間抓緊補補就能跟上。”

季科說得理所當然,安夏的心中隻有:死學霸,凡爾賽。

根據安夏判斷,就衝著那個慫慫院長的水平,就因為手下人跟村民起衝突,也不至於這麼急切地想把他送出去。

村民又不是架起柴禾把辦公室給圍了。

一定還有彆的原因。

“我看你的簡曆不錯,畢業後就進來了,參與了不少項目,但是都沒有成果,這是什麼原因?”

科研沒有成果很正常,但是參加了不少項目,都沒有成果,而且那些項目都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先不說能力,這人的運氣也太差了點。

其他十七人的簡曆裡,至少有一兩個都有了關鍵性的成果,或者至少那個項目還堅強的活著。

季科冷笑一聲:“因為都是騙經費的項目。”

改革開放之初,國家認識到了科研的重要性,真金白銀的對一些實驗性的項目進行扶持,隻要願意搞,就投錢,稍微看到一點曙光,投更多。

季科的能力強,所以,他被放進了一個經費挺多的項目裡。

剛開始,他一腔熱血,天天加班加點。

所以,他也是第一個發現這個項目在一開始立項的時候就有問題,在方向上就是錯的。

他整理了很多數據,向主任說明這個項目做不了的原因。

主任剛開始還哄他幾句,後麵就說他眼高手低,吃不了苦,耐不住寂寞,沒有科研人的韌性。

於是他不得不咬著牙繼續往下做。

他在這邊累死累活,忽然發現每天自己到實驗室最早,走得最遲。

而其他人,遲到早退,連跟他搭把手的人都沒有,他向主任反應,主任說彆人被派去跟其他單位的科研人員交流。

終於有人看不下去,勸他彆傻了,好好拍拍主任的馬屁,比什麼都重要。

“你們組的其他人,天天跟你們主任出去吃香的喝辣的,昨天我還在歌舞廳看到他們了呢。”

季科大怒,直接向院長反應,沒想到先給他定了一個“越級彙報”的罪名。

從此季科在農科院就像毒藥一樣,誰也不想要這個管不好的刺頭。

直到新來了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郭教授,他就像一個垃圾一樣,被扔到郭教授身邊。

郭教授是個做實事的人,季科也認真乾了好些年。

不過他也對郭教授這種一心撲在科研,對如何轉化和銷售完全沒有想法的思路頗多微詞。

或者不能叫微詞,他說得特彆直白露骨,他告訴郭教授:“不能轉化到地頭的農業技術毫無意義。而且我們現在的獎勵製度也無法提高研究積極性。”

其實,研究員們私下也說過不少嫌棄院裡收入低的話。

還有人攛掇他,讓他跟領導說說:“我們能力不如你,去說這些肯定沒用,你說話,領導們肯定要聽的。”

他替研究員們說話,卻遭遇了背刺,在會議上,那個曾經攛掇他的研究員當眾說:“請有些同誌不要隨便代表我們,我們心中隻有科研,隻有為國家研究出更好的農產品,而不是為了錢、為了權!”

下麵一片掌聲。

每一個掌聲,都像打在季科的臉上。

要不是院裡是國字頭,輕易開不了人,季科早就滾蛋了。

好不容易來了個紫金,領導們說違心的話,也要把季科送出去。

聽完了季科的故事,安夏點點頭:“嗯,確實,你的方式方法上有點問題。”

季科的心沉了下去,安夏不會要他了,他的命運就是要爛在一個無人的角落裡。

安夏對他說:“你在一個要講人情世故的地方,隻講數據,肯定是不行的。”

季科點點頭,已經決定出去了。

“你搜集數據和分析的能力不錯,以後在公司繼續保持,最好能更全麵一點。”

季科疑惑地轉過身:“你還要我?”

“為什麼不要?”安夏笑道,“要是有機會,你到我們公司來看看,你會發現,你這才哪到哪啊?”

季科的水平,跟懟遍TOP公司的搜索引擎組組長一比,就是個弟弟。

安夏對他說:“好好做,我需要的是能做實事的人,你不用考慮太多。”

安夏挺想去試驗田看看,季科對安夏說現在是冬天,地裡沒什麼東西了,安夏還是想看看,主要是反正今天也走不了,閒著也是閒著,不如找點事乾。

季科帶著安夏到試驗田的時候,遇到幾個村裡的人,他們熱情地跟季情打招呼,還邀請他到家裡吃飯。

“你不是跟村裡人打架了嗎,怎麼處得還挺好?”安夏挺好奇。

“這個不是偷水稻的村子。”

季科真帶著安夏往村裡去,他帶了一些飲料和吃的給村民帶過去。

聽說季科要走,農戶們都擁過來:“啊?你要走啦?那以後,我們要是遇到問題,能找誰問啊?”

“我上次遇到問題,問了另一個人,他對我愛搭不理的,我都不敢問了。”

“好好的,為什麼要走呢?”

通過農人們的描述,安夏聽出,季科平時在試驗田的時候,除了做自己田裡的事,也會幫著農戶看看他們田裡作物的問題。

棉花長得不好、出的棉質量不好,葉子上有斑是什麼問題,花苞僵了是什麼原因……季科能回答的就回答,不能回答的,他自己回去查清楚了再回答。

難怪關係處得這麼好。

幾乎所有種棉花的農戶都來了,他們很舍不得季科,沒有季科,很多問題都不能馬上得到處理。

安夏問道:“種植出問題的多嗎?”

“太多了,而且都不知道是為什麼。”

安夏聽到了一些很慘的故事,比如有戶人家新加入種棉花的行列,連種子的錢都是借的,結果隻長葉子不開花,白種了一季。

一家子過得很慘,欠的錢一天一天的往上堆,家時愁得要上吊了,後來季科來了,替他們看了一眼,發現就是最簡單的徒長,水肥澆得太足了,而且也沒有掐掉多餘的枝尖。

並不是很難理解的事情,幾乎把一家人給逼死。

在那之後,季科成了農人們心裡的神,他說什麼,他們都聽。

安夏也挺為季科難過的,在村裡他是神,在院裡被打壓,好人被放錯了地方。

“村裡沒有技術員嗎?”安夏問道。

在她的記憶裡,在生產隊的時代,就應該有一種名為“農業技術員”的工種,指導農村裡的各種生產活動。

“我們村其實都是新種棉花的,技術員不懂這個。”

村裡人種棉花,完全是看到彆的村種棉花,然後被收購,賺到錢,才兩眼放光,一窩蜂跟著上。

都覺著:不就是種地麼,不就鬆土捉蟲施肥澆水麼?種了一輩子的地,棉花,它還能翻了天去?

誰知道差距還蠻大的,最後把技術活變成了運氣活。

吃完飯,農人拿出一桶深棕色的油,說要送給季科,做為臨彆禮物。

“你幫了我家這麼多,我也沒什麼好謝你的,這是我們家自己榨的,乾淨著咧,不嫌棄的話,就帶上吧。”

季科死活沒要,在“拿著拿著”“不了不了,我們不拿群眾一針線”的你推我讓中,棉農熱情地把那一桶油塞給了跑得慢的安夏。

安夏抱著那桶油,十分好奇:“這是菜籽油嗎?”

“是棉籽油。”

“哦?棉籽也能榨油?”

見安夏躍躍欲試,季科搖頭:“棉籽油裡含有棉酚,有毒的,需要精煉之後才能去掉。”

“棉酚……是什麼?”安夏從來沒聽說過這個東西。

季科張了張嘴,又什麼都沒說:“咳,你可以自己回去查一下。”

“哦,對了,現在農村裡的技術員不多嗎?就算村子裡的人都是新種棉花,他們不能學嗎?”安夏還是不理解這種自生自滅的情況。

“技術員不是哪個村子都有,而且技術員水平也參差不齊,就跟醫院的醫生一樣。我上回不舒服去醫院看病,把症狀說完,醫生反問我’你想吃什麼藥’,我真是不知道說什麼。”

晚上回到旅館,安夏在論壇上發了一個問題:

棉酚會吃死人嗎?

然後收到了一個回複:一般吃吃問題不大,不過男人還是彆吃,殺精的。

看此人的發言記錄,應該是個醫生,安夏選擇相信他的話,以及理解了為什麼季科不肯直接說,非得讓她自己查。

收到媽媽的聊天:“你在農科院啊?”

安夏:【出來了,明天準備回家,怎麼了?】

媽媽:【哦,我還想讓你幫我問問專家,我的君子蘭怎麼了。】

安夏:【這邊都是往嘴裡吃的東西,他們不管君子蘭。】

媽媽:【總應該有管蔬菜花卉的吧。】

安夏:【大概有吧?不過我明天一早的火車,來不及問了。】

第二天早上,季科奉命來把安夏送到火車站。

“哎喲,這多不好意思,耽誤你的正經工作。”

季科拎起安夏的行李箱放在車上:“我哪還有正經工作,都巴不得我趕緊滾,早就不給我安排工作了。”

不小心戳到他的傷心處,安夏沉默片刻,轉移話題:“對了,農科院有沒有研究花的?我媽種的君子蘭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想問問。”

季科一口答應:“有啊,你把花的照片發給我,我幫你問問。”

回去之後,安夏真的把照片發給他,過了一段時間,季科把打聽來的消息告訴她,順便還傳達了幾個養花小妙招。

王嬌嬌聽到這個消息後,迫不及待的也想問問:“我種的玫瑰莫名其妙都蔫了……”

連陳嘉這個濃眉大眼的,也說家裡有種迷迭香、羅勒之類的東西,他以前是留法的,喜歡搞西餐,國內菜場買不到,隻能自己種,最近眼看著要把他的心肝寶貝們給種死了。

安夏想起一句話“中國人的種族天賦——種菜”,以前的圍棋網,現在的《玉京戰神》,統計數據表明,有很多人遊戲可以不玩,家園係統裡的菜不能不管。

所以,城裡人對種能看的、能吃的東西,應該相當有熱情?

安夏在紫金論壇的日常雜事版裡發了一個小調查,問現在有誰在自己家裡種菜和花,在種植過程中,有沒有遇到問題。

一下子就冒出了幾十個回貼,最常見的問題是:

蔥越長越細怎麼辦?

蔥長成一大坨了,應該怎麼辦?

這題連安夏都會:分根!

接下來的有好多人問:怎麼分?

除了調料之外,問君子蘭的人最多,1986年的君子蘭泡沫破滅之後,人民群眾對這花本身還是很有好感的。

然後就是夜來香、晚香玉、茉莉、梔子花等等香花。

盆景鬆那種很少,有也是替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問的。

趁著季科在農科院的最後一天,安夏問他能不能介紹農科院花卉所的人給她。

“能啊!”季科不負領導給他的評價“積極熱情”,他頂著花卉蔬菜所妹子的懷疑目光,要來了她的聯係方式。

這位叫馮娟的研究員是季科的同期,兩人隻在報道的時候見過一麵,那會兒季科很熱情,熱情到馮娟覺得此人居心叵測。

現在她聽說季科要走,又來找她,她疑心季科是想追求她,才找了一個問花卉疾病的理由。

萬萬沒想到,季科要完她的聯係方式之後,瀟灑地拎起行李跑路去深市了。

加她的人是安夏。

安夏不是來一個一個問問題的,而是問她們蔬菜花卉所,有沒有興趣像棉花所那樣,也搞一個合作開發的項目。

這會兒,整個農科院都機構冗餘,人心思變,棉花如此,蔬菜與花卉也是如此。

特彆是年輕的研究員,看不見未來,每個進來的人朝氣蓬勃,過不了多久,想多撈好處的人變得圓滑逢迎,沒有什麼追求的人心如死灰,混一天算一天,有性子的就變成季科這種在單位裡最不受待見的人。

安夏的話,讓馮娟眼睛一亮,她已經聽說紫農公司的薪酬待遇,如果能去的話,她可太願意了。

安夏有一個想法,在紫金論壇上做一個給植物尋醫問藥的版塊,很多在城市裡的人會養植物,但是他們並不知道肥料和農藥上哪兒買賣,也不知道應該怎麼使用。

對此,蔬菜花卉所的領導覺得這事……不靠譜。

最大的問題就是“怎麼賺錢?”

難道是付費提問嗎?

安夏知道付費提問,不過她個人不是很喜歡這種形式。

過於圖窮匕現的收費,總是讓人不安的,就算是個神棍,也不是上來就收錢,怎麼著也得逼逼幾句,然後收費收在符水、佩飾上。

裝神弄鬼的人能活躍這麼多年而未死絕,說明人家的營銷手段還是很有借鑒意義的。

“不賣回答,賣肥料和藥。你們還能賣種子、營養土啊。”

“那才能賣多少。”領導很是不屑。

他們賣給專業花農都是論畝賣的,城裡一戶人家最多種兩三盆花,不得了了。

安夏繼續勸說領導:“我上回聽說,你們育的種和苗,也是可以自己賣的,收入都歸所裡,蚊子腿也是肉,能多賺一點是一點,賺多了大家分賬,賺少了至少能聚個餐,你們總不會是嫌錢咬手吧?”

確實,誰還能嫌錢咬手呢。

思來想去,領導就同意了,並且第一時間,就把所裡那些冗餘的、不是自己嫡係的、看起來是刺頭的人都給撥了出去。

紫農公司又多了一個經營業務:花苗、種子、營養土、肥料、農藥。

馮娟與季科在深市相遇。

季科還是一如即往的熱情,幫新來的人都辦了入職手續,介紹宿舍裡麵的各種設施,馮娟忽然覺得這小夥子,能處!

提問版塊做起來了,但是現在畢竟上傳照片不方便,很多人都用語言描述。

語言能力強、會抓重點的人,就能得到很好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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