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 把安夏他們帶到基地的人除了說話很冷,很硬之外,沒有給他們上手銬之類的。
過了好一陣子, 終於有人進來了。
來人將司機的證件還給他,然後對他們好一通教育,安夏也隻能陪著笑臉:“對不起,我們真不知道,哎,這不地圖上也沒有嘛。”
“我們是保密單位, 當然沒有了。”
他說完停了一下:“你那個飛機沒了。”
“怎麼了?”
“炸了。”
“哦哦, 那我能把它帶走嗎?”安夏腦中閃過的是無人機論壇裡的“炸機”,各種飛行失敗, 都叫“炸機”。
再怎麼說, 也是兩萬塊, 又附加了往返法國之間的路費,現在已經增值了不少, 能帶走, 還是帶回去的好。
來人搖了搖頭:“一點都不剩了。”
安夏:“???!!!”
沒等安夏再繼續問, 就有兩個穿著製服的持槍士兵, 十分嚴肅地將安夏他們送出去, 一直到他們的車開到沙丘的頂上, 送他們出來的人才離開。
司機重重吐出一口氣:“忘了告訴你, 這邊有一個軍事基地。也沒想到你帶的那個飛機, 能飛這麼遠……”
安夏知道青海404基地, 知道羅布泊基地,也在後世的無人機飛友論壇裡見過“我去新疆玩,放了一隻小飛機, 飛著飛著,就突然憑空消失”的故事。
就是沒想到在巴丹吉林這種旅遊景區也有……雖然現在還不是旅遊景區。
第二天,再去看梭梭樹,已經不是“草色遙看近卻無”,小小一點綠芽已經躥高了不少,在風中搖動。
“現在梭梭的種子是從哪裡來的?財政撥款嗎?”安夏問道。
陪同領導搖頭:“是我們旗裡出的,人是百姓主動出工。”
人力這一塊的費用支出,基本是靠愛。
當地人知道,要是再不管,當兩大沙漠合攏,他們縣就沒了,不給錢也得乾啊。
安夏又問起沙漠擴大的成因,果然除了天災之外,也有人禍,天然長著的各種能換錢的木頭、沙漠植物都被當地人砍了,或是自用,或是賣錢。
但是也沒法怪他們,因為真的太窮了,人快餓死的時候,人肉都吃得,何況樹樹草草。
目前的治沙示範區不在這裡,要再過幾年,才會惠及此地,也就是說,這裡治沙暫時還沒有任何的補貼和幫助。
全靠人民群眾心中的樸素理想“不能讓我家給沙子埋了”,俗稱——為愛發電。
為愛發電一時沒有問題,發一世就沒什麼意思了,也不利於宣傳和推廣這件事,英雄之所以是英雄,是因為他們能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
防沙這事,還是能普及一點的好。
安夏打了個電話給熟悉的農業教授,問他們沙裡能主動種點什麼經濟作物。
回答:肉蓯蓉,但是很難種,它是寄生植物,而且還不像銀耳木耳,普通的培養基也可,它們寄生在梭梭樹或者紅柳的根部。
“那這邊沒有問題,應該可以種的。”安夏挺開心,教授接下來的話,就沒那麼開心了,肉蓯蓉的成活率是0.7%,也就是往1000棵梭梭或紅柳上都種了肉蓯蓉,最後活下來的隻有七棵。
而且生長周期得三年以上,三年……0.7%
這……就很不開心了,除非一棵能賣成百上千塊……不然折騰半天圖個啥。
“現在就沒有什麼彆的辦法提高存活率嗎?”安夏問道。
這位農學教授是研究水稻的,對肉蓯蓉沒有什麼研究,他介紹了一位在新疆的屠教授給安夏:“屠教授已經帶隊研究沙漠植物培育三年了,你向他問問?”
屠教授人在新疆,幾經輾轉,安夏找到了他,向他詢問是否有可能來這邊指導一下種植。
屠教授說可以,大概六天以後到。
安夏問道:“您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用這麼急的,等您空了再說。”
屠教授的笑聲傳過來:“沒有什麼事,我從現在在的地方出發,到你們那邊,差不多要六天。”
啊……哦……是這樣啊……安夏看著接壤的新疆甘肅兩地,她習慣了東部的交通,看著相鄰的省份,總有一種“半小時就能到”的錯覺。
“安同誌,還有一架飛機呢?走啦?”熱情淳樸的老鄉把剛飛了幾圈的無人機給擦得亮亮的,並興致勃勃地想再擦一架。
“它掉在沙漠裡,找不到了。”安夏指指遠方的巴丹吉林。
“哦……”老鄉點點頭,旁邊有一個少年對安夏說:“我爺爺跟我說,沙漠裡有一座城,城裡都是金銀財寶,走進城門的時候,身上的刀劍會被吸走,你的飛機可能是掉到那裡去了。”
“咦,還有這個說法?”安夏好奇了起來,問一旁的陪同人員可有此事。
“哪這麼神秘,就是黑水城,你想去嗎?”他問道。
西夏黑水城?安夏用力點頭,忽然又想到:“那裡現在不是軍方在管控吧?”
“沒有,值錢的東西都已經搬到博物館了。說起來,你去那裡,說不定會有奇遇。”
安夏:“為什麼?”
“你叫安夏嘛,那裡是夏的王城。”
安夏笑道:“聽起來我是去給他們做超度的。”
“你彆說,那邊好多佛塔,都保留的還挺完整,本來在佛塔裡有一個女人的完整骨骼,說是一個太後的,有個沙俄人來挖,挖了一批,還剩一大堆沒帶走,下次再去找,就完全被風沙蓋住了,前幾天剛好又刮了一場大風沙,現在說不定那些東西又重見天日了。”
安夏最喜歡各種故事,黑水城,無論是在七俠五義裡,還是在鬼吹燈裡,都有提及,來都來了,不如去一趟。
黑水城、敦煌、殷墟,並稱三大考古發現,在安夏的時候,黑水城門票120,遊客隻能走在木頭棧道上,布滿了探頭和大喇叭,要是誰私自離開棧道,大喇叭就會不斷催他上來。
現在黑水城就是一個已經沒什麼東西的廢墟,隻有一個科考隊的小屋子守著,不要門票,正常遊客也不會往這裡跑。
這回沒有鬨出昨晚的烏龍,不僅事先通知,還帶了介紹信,跟了一個熟麵孔,過去下車,能熱情互相問“吃了嗎?”的相識程度。
在這邊守著也挺無聊的,現在其實已經沒什麼大貨了,在這邊又不方便隨時往來,大家輪班,一星期一輪班,平時鬼都沒有一個,大概隻有真社恐,才能待得下去。
今天在這邊守著的是兩個年輕的研究員,他們一邊守著黑水城,一邊寫論文。
他們熱情地帶著安夏他們在黑水城裡轉圈圈,介紹這佛,那塔,還有當年李元昊怎麼怎麼,北宋怎麼怎麼,成吉思汗怎麼怎麼……
安夏喜歡曆史,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再問一些其他的問題,問他們有沒有發現沙俄人沒有找到的寶藏。
“要是能發現就好了,我就指著它發論文了。”一位研究員笑著說。
“沒有試過雷達遙感嗎?”無人駕駛組在琢磨激光雷達的時候,把雷達的旁係兄弟姐妹們都了解了一下。
安夏:“據說美國的衛星雷達已經能探測到地下九米深的地方了。”
“嗐,九米,那頂個啥用……”研究員指著遠處的一個沙丘:“看見那個了嗎?”
安夏轉頭望去,約有二十多米高。
研究員接著說:“以前還沒有的,是那天的大風沙之後才搬過來的。要是那些東西在這種沙丘底下,什麼雷達也沒辦法。”
安夏:“跑得這麼快啊!那你們住在這邊,豈不是很危險……”
睡著睡著,沙丘自己跑過來了。
“這倒不會,黑水城在這裡幾千年了,佛塔也還在,修王城的時候已經注意到風的走向了……隻不過,這幾年的風沙,確實越來越大了。”
在當地有一句話,叫做“風四四”,也就是一旦起大風,就會刮足四天,周圍黃澄澄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土地退化,植被稀少的必然結果。
黑水城的舊城遺址裡,已經幾乎看不出什麼東西來了,隻有幾處地基殘存,猜測這裡可能是做什麼的。
安夏在房與房之間穿梭,腦補在西夏最繁盛的時候,這裡的人都是怎麼過日子的,忽然,她腳尖一卡,整個人不可避免的向前摔下去,身旁的同事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才避免“五體投地”。
“什麼東西……”安夏轉頭,怒視著那個害她摔倒的地方。
一塊下流的石頭,形狀有點怪,帶了點反光,莫非是什麼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