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是不可能出麵掏錢的。
首先, 是真沒錢。
第二,是有支持航母的聲音,也有反對的聲音。
第三, 國家出麵買哪怕是航母上的一斤廢鐵, 也會刺痛美國那脆弱的神經,他們會腦補出中國要用這斤廢鐵做出什麼飛天遁地的怪物。
以政府名義能做的事情隻有讓接收港口開出一張同意入港的許可證,其他事情,都得由民間身份的人來解決。
“我去找馬卡洛夫談談, 看他能不能接受分期付款, 或者再給打個折什麼的。”安夏站起身,陸雪正在一枚一枚的擦著勳章, 再把它們用塑料袋一個一個的套好,聞言他趕緊收了東西, 往床墊下一塞,又把被子平平整整地鋪在床上,讓它看不出來:“我跟你一起去。”
“嗬,這動作,以前在學校沒少被抓過賭吧?”安夏笑道。
陸雪一邊整理枕頭,一邊回答:“彆亂說,也就是抄抄作業。”
兩人回到黑海造船廠,幾位專家們剛從船上下來, 臉上掩不住的激動和興奮,彆的不說, 單是那四台發動機, 就是大寶貝,運它都值了。
安夏扶額:“幾位……我們這是買東西,得挑點他們的毛病, 才好砍價啊,看你們的樣子,還怎麼砍嘛。”
說曹操曹操到,馬卡洛夫來了,他對安夏說:“我有些事情要對你說。”
幾人一起隨馬卡洛夫到他的辦公室裡,辦公室的內部裝飾保留著五六十年代蘇式領導辦公室的風格,牆上懸著幾位領導的像,還一處明顯曾經有過相框,但被拿走了,安夏猜測那裡應該曾經掛著的是特彆在意“教皇有幾個師”的那位。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船的照片。
都是黑海造船廠出品的軍艦。
必須得說,毛子的審美到位,黑白照片都能利用光影效果,把艦船拍得氣勢十足,不像國內某些攝影師,能把航母拍得跟公園裡的鴨鴨船一樣。
見安夏盯著那些照片,馬卡洛夫問了一句:“怎麼樣?”
“哈拉少。”這是安夏唯四不需要使用翻譯機就會說的俄語,意思是很好。
馬卡洛夫聽得喜笑顏開,十分高興。
說到船的時候很高興,說正事就沒那麼高興了。
馬卡洛夫帶來的消息是:“五百萬不能買走瓦良格上的所有設備和係統。”
安夏眉毛微挑,哈,這還坐地漲價呢?
這也就是看著中國把這當一件正經事辦了,來了不少專家,他們就像黃金周時的各個無良民宿,告訴已經訂房的人,因為這個那個的原因,沒房了,然後把平時120的房子能漲到700塊。
旅遊旺季的住宿是賣方市場,烏克蘭的航空母艦對中國來說,也是賣方市場,不然還能找誰。
安夏問道:“好吧 ,你直接告訴我,五百萬可以帶走什麼?”
馬卡洛夫細數了幾樣東西,其中專家們最深愛的那四個發動機,居然要被克扣三個,隻能帶一個走。
“隻有一個?裝在公園裡的鴨鴨船也隻能裝一艘!”安夏預料到要打折,沒想到會被打這麼狠,直接變成四分之一。
馬卡洛夫抱著胳膊,滿臉的無奈:“非常抱歉,但這是高層的意思,事實上,就算是這個價格,您也不吃虧,單是一個的價格,就值兩千萬美元,如果不是……我們絕對不會以這個價格賣出去的。”
安夏:“哪有大船上隻有一個發動機的,就算是裝在鴨鴨船上,可憐的遊客也隻能停在水中央,等彆人來救援,不管怎麼樣也得給我們備用的啊。”
馬卡洛夫搓了搓光亮的頭頂:“我們的發動機沒那麼容易壞……”
蘇式工業品的名聲確實是傻大黑粗,不容易壞,但安夏豈能放過他:
“泰坦尼克號還說它永不沉沒呢,不行,德國人在青島修下水道的時候,還知道把零件包進油紙包裡埋在附近,你們怎麼可以輸給德國人,他們可是被你們打進了柏林啊!”
這下連周圍的專家們都懵了,其中有一位常年在青島的港口駐紮,完全沒聽說過下水道的油紙包傳說,但是看安夏振振有辭的樣子,又好像是真的。
便跟著用力點頭:“對啊,還是要給我們備用的嘛。”
馬卡洛夫十分為難,他隻是一個傳話的,並沒有拍板的權力,他對坐在辦公室裡的中國人們說:“如果你們對價格有異議的話,可以去基輔……”
購物經驗豐富的陸雪建議先開個會,專家們先確定哪些東西是必須拿到手的,哪些東西可要可不要,哪些東西無所謂有了最好,哪些東西可以不要的。
安夏則需要確定,她一定能搞到多少錢、可能能搞到多少錢、用力想辦法能搞到多少錢,超過什麼價格她也無能為力。
想要的東西和能支付的費用達成統一,才好去談下一步的事情。
陸雪為此還做了個很簡單的程序,用於匹配雙方需求,甚至還根據他這段時間對毛子們民族性的了解,做了個成功的概率。
代表團的人都不知道這事,他先樂顛顛地拿去給安夏獻寶。
“好厲害啊,賣了這麼多年的嘴皮子,程序員的老本行居然沒有丟呢。”安夏予以大大的表揚。
陸雪驕傲地揚起頭:“那當然,當初如果不是我會編程,你都不會理我。”
“說得也是,這麼短的時間,設計的真巧妙。”如果當初不是因為要找人解決WPS的外觀問題,她也不會找到陸雪。
陸雪被安夏誇了幾句,心裡的尾巴都快要搖出殘影,嘴上還要假謙虛:“我們都這麼熟了,不用跟我這麼客套。”
“真的,真的,我沒亂講,再改進改進,公司的采購部都能用了。”
最後的分工安排是專家們留下,繼續在瓦良格上轉圈圈。
看看!總不要錢吧!
要是買不下來,就指望著他們的眼睛和大腦,把看見的東西帶回國,默寫全文。
安夏和陸雪到了基輔,受到了非常熱烈的歡迎,他們盛情邀請陸雪和安夏前往本地最豪華的飯店。
如同在中國的商務宴請是不會少了酒一樣,俄羅斯更是如此,上的還都是伏特加。
陸雪看著過來握手的人們,臉上笑著,小小聲對安夏說:“我今天要是倒了,你一定要把我撿回去啊。”
安夏:“你們那能喝的人呢?”
陸雪臉上帶著微笑,聲音卻在顫抖:“明天才到……明天才是正式談判,我也沒想今天就開始啊。”
不愧是與斯拉夫民族打了幾個月交道的人,整套流程非常的熟,公事就在酒桌上談,能喝的人就是英雄,牛逼。
幾輪下來,陸雪已經快不行了,他努力保持著冷靜,臉上笑容不改,也儘量不動,避免被人看出他連坐都要耗儘全力的囧態。
可是新一輪的敬酒還在繼續,陸雪還得死撐著。
看著一位穿著西裝的男人端著酒杯走過來,安夏笑著起身相迎:“他呀,今天晚上還有工作,不能喝太多,這一杯我代他喝。”
如果是職級不夠的男人來代酒,很有可能被趕到一邊去:你是什麼東西!也能給他代酒?
在這種場合,不會有人對女士這麼粗魯,特彆還是個外國人。
女士喝酒的時候,可以更優雅一些,比如喝完酒,馬上用餐巾擦擦嘴角。
安夏參加過的國內各種商務宴請也少不了酒,茅台五糧液是標配,安夏去這些地方都有目的性,不能喝醉,為此她苦練過很久作弊的手段。